这时,卢泽汓起身把龙虾夹了过,说:“你们不吃给我,今天都怎么了,争来争去的,哼,没意思。”
尹德基比我们早入社会,现在事业顺风顺水,自然比较话唠,他问:“哥几个现在都住哪啊。”
“暂时住宋庄西书房,清净,就是离市区远,进个城折腾得够呛。”耿浩说。
我说:“暂时住袁正的房子,正在找房子搬出去。”
尹德基机灵了一下,说:“我租了个豪宅,在东四环,住五六个人那是一点都不成问题啊,你们跟我一起住吧。哥几个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卢泽汓问:“我也去行吗?学校研究生宿舍管得严,现在我名义上是在煤矿集团实习,但还是学校的人啊,出来住着还不自由,我跟你们一起混吧。”
尹德基大喜:“那我当然巴不得了,我们F4总算要在北京混出个头来了,哈哈。”
知道尹德基惯用夸张的修辞手法,以前说他叔叔的豪华酒店如何如何牛逼闪闪,结果就他娘的一街边小摊。
所以这次他说的大房子我们把希望值压到了原先的五分之一,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了,别一露天场所就好。
刚毕业没几个钱,大家搭伙分摊点房租和水电费,也是不错的选择。
豪宅位置比较优越,大望路与四惠桥之间的一个地下室,确实够大,摆了两个双层床都还有富余。
虽然地下室空气不好,安全性差,人员嘈杂,能闻到厕所的气息,还有小虫子爬来爬去,上个厕所要走一大圈,刷牙洗澡要排队,但价格便宜啊。
要是在这区域租正规的小区,这种面积的房间少则三千,多则五千。刚进社会的新兵,只能卖肾卖血卖精才租得起。
我们一看房子,感觉赚到了,当天就搬来东西入住。
我按市场上的租房价格算计了一下,把钱放到了袁正的枕头上,这几乎花掉了我所有的积蓄。
我能想象出袁正回家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是什么感受,也能想象出他看到枕头上的钱会有怎样的疑惑和心悸。但我必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头看看这宽敞的南北通透、“拎包入住”的豪宅,我思念的并非这里的床、沙、椅子和豪华的彩电,而是三人曾经在这里心无芥蒂地吹牛神侃的美好日子。
这一切,都回不来了。
成长就是一个获得和丢失的过程,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地想做个孩子,总顽固地认为,我们这一路走来,获得的东西一直比丢失的东西更贱。
而有人,把这些贱货看得无比珍贵。敝帚自珍,无可厚非。
晚上,我们四个躺在床上,我感慨地说:“想到家里的大床和热水淋浴,哥几个不想表什么意见吗?”
“这就是北漂的代价吧,再过三年我毕业出来怎么办?我自己都很迷茫,不知道北京有没有给我留一个安身之所。”卢泽汓忧心忡忡,尽管他研究生还没毕业,但就被一矿业集团破格签订了三方协议。
“想想我们这是为梦想,释然吧,尽管我从来不知道这梦想值几个钱,离我们有多远。”耿浩嘴里虽然是个怀疑论者,心里面却初心不改。
尹德基士气高,说:“放心吧,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滴!我们迟早要住进外面那些高楼大厦,兄弟们,相信我,这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可不是普通北漂,我们是北漂新青年,有梦想的人。”
说着,隔壁传来咿咿呀呀的女人的声音,开始像猫叫,最后跟被开水烫到的狗叫般惨烈,尹德基说:“没事,最多三分钟。”
还没到三分钟,隔壁果然没了动静,我们一起给了差评。
这才想起,地下室除了以前种种缺点,还有一致命缺点,就是隔音效果是真******差,隔板简直跟糊的一层纸似的,毫无隐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