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着睡衣,瘫软在大床上。
脑子里全是关于卢泽汓的画面,小时候我们相处的情景不停闪现。
高中时,我们经常逃课。
耿浩是个好孩子,他说自己不逃课。其实,他不逃课是因为付文心,他想多看几眼别人。
我和卢泽汓相约逃课,一起玩街机和ps,渡船过河吃麻辣米线。吃得嘴上长疮,欲罢不能。
我们穿梭在县城肠子似的街道中,寻觅着一切新奇的玩意儿。有时我们计划过回野人生活,提着砍刀到山上砍树枝做弓箭,结果被蚊子叮得全身是红包。有时我们决定骑着自行车去那遥远的山脉,结果还没走到十分之一已经累得骨头散架,坐着公交车回来。
平淡如水的岁月,在我记忆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那时每天都有理想,每天都是英雄。像刚刚出厂的巴斯光年一样,总以为自己是拯救宇宙的级英雄。
卢泽汓是那种有彼岸世界的人类,这一点跟我一样。
他没有尹德基那种功利性的实用主义精神,也没有耿浩爱钻牛角尖的风格,他说我们不能做以下这样的人:有的人学识渊博,却枯燥无味;有的人思想严谨,却无生活呆滞;有的人戒备森严,不懂温柔细腻;有的人精通做饭烧菜,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摄影、诗歌,还有情怀和远方。
他喜欢看皮克斯的动画,他说皮克斯总能触碰到人们灵魂深处最温柔的东西,或许是忽略已久的,或许是习以为常的,但在必要时都应该拾回来。
年龄每增长一岁,都是对记忆的一次强制性拆迁。我们的青春,最后只剩下一堆寂寞的残垣断壁。
记忆让我屹立于土地,记忆是我永远的护身符,谁都无法剥夺我回忆的权利。
我们有过记忆,我们的生命有过体验,正如卢泽汓说的,我们生前做了我们想去做的事情,所以,死亡就是重生。
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模糊中,听到洗手间的方向传来脚步声,我能识别,那是卢泽汓行走的节奏。
我缓缓起床,走进洗手间,脚步声突然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劳累产生了幻听?
正要走出洗手间。
突然听到卢泽汓的声音:“老大”。
我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他站在镜子里,活生生的,瞪着眼睛,面无表情。
突然,鲜血从他头顶流下来,他的衣服被染红了。
我大叫一声“汓子”。
伸手去抓他,他瞬间融化成了一团血水。
大惊,身体一抽动,醒了。
顿时,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起床看到酒店外面的景象,才意识到这不是梦,也不是梦中梦。
一看手机,自己竟然睡了三四个小时。
尹德基来电话,说已经乌鲁木齐,我们约在殡仪馆门口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