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还当是无间道么?我清清嗓子,惟妙惟肖的开始咳嗽:“咳咳,我这丑得没脸见人的苦命人,哪里是什么练家子哟!”边说边扯起脏兮兮的衣角假意抹着泪花,“想是豆腐看上了千娇百媚的双双姐,这才借了机会想上去搭话呢。”
“格老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狼哥一听更是揍得凶狠,“咱们这是土匪窝,头把子就是咱们的皇帝!双双姐那是头把子的心头肉,你小子敢对她有非分之想,怕是不想活了!”
“唉,算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那个被唤作双双姐的女人终于发了话,“豆腐啊,你是不是觉得双双姐比小貂蝉、红玉还有七姐儿她们都漂亮?”
“唔……”豆腐还没回过味儿来,只顾捂着肿起老高的嘴巴支吾不出个所以然。
“双双姐天姿国色,就是女人见了也心痒啊,其余人又哪能比得上?”看在你名字叫豆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救你一次吧。
“呵呵,这婆子比原来那个可懂事儿多了。”双双姐立刻心花怒放,“不如我就跟老大说说,让你到我身边儿来专职伺候我?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清楚。”
“……我长得太丑,怕吓了双双姐。”
“怕什么,你越丑才能衬得我越美,懂么?”高招,果然高招。
既然如此,我就不用大意的——吓死你吧。我顶着一蓬乱发猛然抬头,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双双姐浑身一僵,我本以为她要晕过去了,却没想到她异常同情的点点头道:“果然是个可怜人,丑得很有创意,活得很有勇气。以后你就跟着咱吧,一会儿让阿狼给你换件干净衣裳进院里来找我。”说罢便风情万种一步三摇的走了。
从刀疤脸狼哥那里搞了件灰布衣衫,又奔山沟里淘了些泉水随便洗刷了一阵出来,果然精神气爽,心情也好了许多。若不是望见溪水里的倒影,我还真要以为自己穿进了别人的故事里。亮汪汪的水中映出来的影子依然是我,只是原本已经变成一团烂肉的脸上长出了一层古怪的硬壳,将五官通通笼罩在里面,表面只浮现出一张仅能分清楚鼻子眼睛的面瘫像,摸上去就像戴了个古怪的面具,虽然丑陋却不像之前那么惊悚了。不知道曜殊的九尾狐火到底对我产生了什么影响,原本浅棕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作了雪一样的银白,恰如一个入了暮年的老太婆。摸摸腰包,那几颗金丹还在,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于是又捧了溪水灌下了一颗。
收拾停当转出来,却看见豆腐正缩在墙角里抱着断成两截的扫帚悄悄抹着眼泪。这顿毒打本是他咎由自取,可我见他拧着本来就肿得看不清面目的脸哭得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终于还是忍不住同情心泛滥了。
“喂,大老爷们儿的,你哭什么?”本想踹他一脚,提起脚来才觉得不妥,伸伸缩缩半天还是放下了。
“呜呜,是你陷害俺!”豆腐把头深深埋在胳膊之间,抽搭得十分响亮,“你害俺被双双姐看笑话了!”
“你真喜欢双双姐啊?那扫帚你不会真是故意弄坏的吧!”地可裂天可崩,绯闻八卦不能空,唉,我承认我没救了。
“哪呀!双双姐在我心里就是仙女一样的人,我只求每天把这小路扫干净,让她走过来的时候不要弄脏裙子。如果……如果她能稍微看我一眼,对我笑一笑,那我就是死也值了。”豆腐攥着竹杆哭得一塌糊涂,“可今天怎么就在她面前丢了这么大脸哟……呜呜,俺活不了啦……”
“哭什么!你给我停住了!”我照他背上重重一拍,“你说她平常路过的时候扭头看过你没有?对你笑过没有?”
“……没有。”
“对啊,那今天她可算看你了,也对你笑来着,你分明是美梦成真了啊。”
“啊?”豆腐止了哭,张大嘴巴冲着我傻笑起来,乌青紫涨的眼泡比哭的时候更加滑稽,“对,你说的对啊,她冲俺笑了,她知道俺叫豆腐了。”
“切,就你这点出息哪能叫豆腐啊。”我对他施以十二万分的鄙视,魔族的窦甫多精明能干啊,这个豆腐若有他十分之一的才干,在这土匪窝里怕早混得风生水起了。
“不叫豆腐……那叫啥啊?”豆腐居然还能傻乎乎的接茬。
“叫豆渣算了!”
“哦,可豆腐是俺娘给取的名字啊。”
“……”你非得我举讽刺牌你才知道我是在挤兑你么?
豆腐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丑婆子……你是个好人。”
“可别说我是好人,在土匪窝里好人那就是短命带衰的代名词啊。”我忍不住想拿他开玩笑,“其实你才是个好人呢。”
“对,俺一辈子都想当个好人。俺就想种上两亩地,娶个媳妇去踏踏实实过日子。可惜家乡年年闹灾荒,官府的税还一次比一次重,家里老小全都得病死了,俺实在没法才上了山头。就这五大三粗的模样还能唬住人,可俺实在是害怕啊,那刀头舔血要人命的营生俺干不了,最后只能落得来清扫山头了。”豆腐的话匣子打开便停不住,瞬间就把我当成了知心大妈,“丑婆子,俺只知道你是昨天被掳回来做杂役的。你,你有名字吗?家住哪里?”
“名字?我叫倾欢……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就是丑婆子。家嘛,也已经不在了。”我本以为这些话会说得无限辛酸,可真当出了口,好像也就这么回事。爱恨好像都在昨天,我以为每次翻开便会添上一道心伤,没想到伤有了,心却没了。
“原来你也是苦命人啊。”豆腐说着居然又为我洒了两滴伤心泪,“那你还是暂时留在寨子里吧,跟着双双姐比做杂役少受苦,俺也能照看你些。”
“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我不会在这里久留,你就多保重吧。”站起身来拍拍灰准备撒丫子走人,谁知道这段完全不搭边的到底是搞的什么飞机啊?(某龙:= =)
“丑婆子你要上哪儿去?这山上到处都是机关,你又拖着这付手脚镣,若贸然出逃肯定会丧命的。”豆腐吓了一跳,“俺知道你想走,可也不能拿自家性命开玩笑啊!”
“这个嘛……”我随手抖了抖那串镣铐,便觉得它们脆如青蔗,只要稍稍用力铁定断做几截去了,人类的枷锁想要困住魔族,搞笑么这是?本想直接扯断了事,又怕吓坏了这块外强中干的豆腐,只得先任镣铐拴着,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乖豆腐,要想别人看得起你,首先就要看得起自己。你若真喜欢双双姐,根本不必去顾虑什么身份地位,抢到就是你的。”
“这倒是从来也没听过的新奇说法,有趣。”背后传来一阵笑声,惊得我陡然睁大了双眼。蓦然回身,便看见那人在妖艳美女的陪伴和土匪们的簇拥下闪亮登场了。漂亮的金眸犀利通透,殷红的唇角淡淡一弯,勾勒出魅人心魂的微笑,潇洒却蛊惑,隐隐带着桀骜不羁,整个人像是烈火又像是寒冰,是焚烧一切的炽烈与决绝,又是出离一切的寒冷与淡薄。只是那一头雪银色的长发已经变作人类惯常的黑色,如星河般垂落在肩头。行歌曜殊这两兄弟到底是集仙族之大成的优等品,绝对有着魅惑天下的本钱。
我的呼吸骤然收紧,手心涔涔的冒出了冷汗。
行歌到了人间,做了这个山寨的山贼头子。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些滑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想过他逃离魔界之后的无数种归宿,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去当山贼。仙王的才华用来管理这群乌合之众,难道不觉得太屈才了么?
“头把子!俺该死啊……”豆腐吓得浑身哆嗦,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那些话都是这丑婆子说的,不是俺,不是俺!”
这没出息的豆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