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日,春桃在花溪面前跑前跑后,殷勤备至,顺带有意无意地抢红柳的活儿。红柳起初懒得和她相争,春桃就愈发大胆,嘴上还不忘捎上几句,红柳再有涵养脸色也不免有些难看了。花溪一旁冷眼瞧着也不吱声,除了在香室指点丁香外其余时间都在看书。
六月中旬,上京的天比往年热。
慕府里园子多,树也多。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骨弱不敢在屋里多放冰,天又热得出奇,索性连室内的熏香也免了。晚上窗户大敞着,可院外蝉鸣声搅得心烦,连着几夜都没睡不好觉。折腾了几天,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发了火。
大奶奶因为去年冬里老侯爷生病才接手府里的事,后来赶上丧礼忙乱,没顾上这茬,拖延至今反倒惹了老夫人生气,赶紧赔礼道歉,跟在身边伺候应诺,又派了队小厮架了梯子在府里各处粘蝉。
少爷们的园子还好说,等轮到姑娘们的院子,姑娘们都避了出去,到别的姐妹那里串门闲坐。
轮到晓风园时,因离栖霞园近,慕韵宜提前使人来知会了花溪,说她明日上晌过来坐坐。花溪知道是为了捕蝉的事才避到自己这里来,想想便应了。等到第二日备了茶点、桃李等时鲜水果候着慕韵宜。
巳时过了,慕韵宜来了,不过同来的还有“病美人”慕韵欣。
三人见了礼,花溪领着两人在厅里坐下,让红柳招呼两位姑娘随侍的丫鬟,悄声吩咐了春桃去上茶。
春桃退出去,慕韵宜先开口了,“妹妹这地方倒是比府里别处凉快些。”
花溪笑应道:“许是园子背阴,后面又有片竹林子,能挡些暑气。”
春桃端了盘子进来,将粉彩莲花杯递给了花溪,白瓷刻缠枝菊花杯搁在了韵宜手边,还有一盏矾红描金云纹杯放在了韵欣坐的小几上。
韵宜饶有兴趣地瞧着春桃手里的三只杯子,连拘谨的韵欣也流露出诧异好奇的目光。
“这又是玩什么花样?”
花溪卖关子不说,笑吟吟地举起自己那杯啜了一口,“尝尝便知。”
韵宜笑着看了看自己那杯,里面澄黄色汤水泛着丝丝甜香,白瓷细腻衬得那黄色晶莹透亮,煞是好看。
举杯抿了一口,“柚子?”
“柚子蜂蜜茶,生津止渴、润肺去燥,美白祛斑、嫩肤养颜。”
“那我这杯呢?”韵欣没饮,一脸好奇地看着花溪。
“柚子性凉,妹妹给姐姐准备的是莲子大枣茶,红枣补气养血,红润面色。天热,加点莲子祛暑气。”
韵欣含羞带怯地点点头,柔柔地道了声:“妹妹有心了。”
“你那杯呢?怎么瞅着颜色暗沉了些,没我和五妹妹的好看。”
“荷叶茶,清理肠胃,滋肝润肺。”花溪笑着又抿了一口,最近春桃太殷勤,自己想补身子,也不挑嘴,吃得好了油水就大,有些积食便秘,喝点荷叶茶不用来减肥也能刮刮肠子。
“你这花巧心思多,也懂得享受。跟你这么一比,我们这些倒成了俗人了。不行,赶明儿我定要多来你这里转转,指不定哪天有发现什么好东西,也好偷偷师。”
韵宜睨着花溪,拿帕子捂着嘴轻笑,一向不多话的韵欣也在旁边点头附和。
花溪嘟着嘴回道:“四姐姐排揎我,这点不入流的小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哪能和姐姐的茶道功夫相比,那才是雅士。不如四姐姐改日教教我,也让妹妹学一手。”
“不管是四姐姐,还是花溪妹妹都是顶好的人才,倒是我更上不得台面……”韵欣话说了半句没再继续,咬着唇瓣,似是羡慕又似自卑。
韵宜皱皱眉,“花溪妹妹不是那意思。怎么好好的又要哭了,你身子本就弱,不要忧思过重。韵琳是去不了荷花会,心里烦躁,说了些重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韵琳的脾性,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怪她。她,她也是因为见不着三……”
话说了一半又打住了,原来是韵宜扫了一眼韵欣,低头饮茶。韵欣像以为自己说错话似的,眼底闪着莹光,委屈地低下头。
花溪愣了愣,只当没瞧见也低头饮茶,心底默叹,好一个病西施,欲语还休,愁中带娇,是人都会被这情态激起无限保护欲,只是她这一番做派总让人觉得哪里里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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