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舟也不理会,就任竹韵跟着,他拎着酒跨近客栈,收了伞斜倚在墙根,水顺着伞面滴滴滑落,聚在地上映着天顶。
客栈里聚着潮,整座小楼都泛着的腐朽的味道,
“这么大的雨您还往外跑呀,”小二上前迎人,“厨房才做了晚饭,客官是下来用还是在房间?”
话是对着淙舟说的,可眼神飘却一直在人身边飘忽,小二在寻昨日见到的红尾。
“送上来吧,”淙舟抖了抖衣袖,拍去新沾染的雨珠,抬腿上了楼,“有劳了。”
“不妨事不妨事,”小二似是许久未见如此客气的住客,霎时正了飘荡的眼神,一路将淙舟送上楼去,“客官想什么时辰用饭?咱这儿是差不离儿酉时开门迎客,客官若是想早些或者晚些尽管提便是。”
身后跟着默不作声的竹韵。
“酉时便好,”淙舟推门进了屋,“不劳烦店家。”
这门响声格外的刺耳,扎的竹韵耳朵疼,他抱臂立在门外,偏头拧眉,指尖抠进衣裳。
“诶,好咧!那客官您稍等。”小二点头哈腰,并未跟进屋去,他将布巾搭在肩上,只一脚踏过门槛,伸手就要关门。
倏地肩膀被人用力一拍,小二吓得一个激灵,退脚时不慎踩蹭了门槛,一屁股墩了下去。他望着面前的黑衣男子,不知这人是何时跟上来的。
“…”竹韵看着吓得腿抖的人,又看了看掌心,他不过就是拍的急了点。
“客客客,客官打,打尖,还是住,住店啊。”这店小二胆子实在是小,瞧着这人面色不善,且方才那力道实非习武之人所不能有,像是下凡的罗刹,只一眼,竟吓得小二舌头打了好几个结,说话吞吐结巴,细听还能闻得牙间颤声。
他抻着脖子自竹韵腿间向楼下望去,有跑堂的啊,这罗刹只盯着自己干嘛?
“我不打尖,也不住店,”罗刹发了话,言辞不耐,他偏身别过脸去看向屋内,似是被这店小二的目光灼到,又像是怕被这人的窝囊样子污了眼,“我寻人。”
他用扬了扬下巴,指向屋里端坐的仙君。
窗外雨声渐消,还能闻的几声蛙噪,夏日尽了。
小二顺着看过去,仙君像是入了定,单臂撑着圆桌,眸光愣愣的看着那两坛酒。仙君清冷,融进了雾蒙蒙的天。
“诶,好!”小二撑着门槛爬起来,不断颔首,他哆嗦着腿给罗刹让了路,“爷,您请。”
他笑的发颤,脸像是不听使唤。他瞧着罗刹进了屋,双手勾着门上菱格,吱呀声过后又是一声砰响,小二关门极用力,险些将门拽下来,他抠了两手尘,随手擦在布巾上,软着腿逃也似的下了楼。
砰响过后唯余寂静,竹韵抱臂立在门前,他倾身后靠,垂眸见得这门上的合叶见松,他一挺腰又站直了身,摇摇欲坠的门可禁不起折腾。
屋里太静了,静的呼吸声都闻不得。阴雨天屋中昏暗,淙舟点起了桌上的烛,这烛还剩半截,应当是过不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