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的命令,铁炮开火!”立花宗茂狂喊道。铁炮足轻早就顺着船舷站成两排,随着他这一声喊,关船上轰然作响,上百杆铁炮喷吐出暗红色的火舌,扫向朝鲜战船。
“听我的命令,火铳齐放!”李莞伏在自己的座船箭楼上,用剑向前指去,板屋船上的‘玄’字铳,‘胜’字铳和中碗口纷纷开火,弹丸、铁箭、木箭带着锐响一连串地扑向敌船。
双方在火器对射中互有死伤,但是战船仍然高速对冲着,终于碰撞声接连响起,展开了混战!朝军弓箭手奔出船舱,密布在舷板后面,听着队长的口令开弓放箭,每一次松开弓弦,都不由地发出愤怒的呐喊声,一排排箭幕飞向日船,把铁炮足轻们射得前仰后合,死伤狼籍,差不多每艘日本战船的桅杆和船体都插满了刺猬样的乱箭。
立花宗茂见状拼命大喊着:“弓箭手掩护!铁炮足轻装弹!”话音未落,“嗤嗤”连声,十几枝羽箭在他身边掠过,插在后面的船板上乱颤,惊得他魂飞天外,急忙伏倒。
激战仍在继续,双方火铳、弓箭在空中交错而过,呐喊声、鼓声号角声响彻海面,朝军以雁翼阵对敌,使得冲入阵中的日本战船受到三面火力夹击,占尽了便宜;可是毕竟船少,待后续日船蜂涌跟进时,雁翼阵便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了。
看到己方阵形有松动的迹象,在后方观战的李舜臣沉声喝道:“把旗舰前移,让所有的战船都能看到我的将旗,让所有的士兵都能充满信心地战斗下去!”卫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人上前劝道:“将军,前方很危险,有士兵们拼搏就可以了,您是一军主将,不可贸然前行。”
李舜臣闻言脸上变色,回身冷冷道:“必生则死,必死则生,这是一场殊死的较量,我个人的安危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拖住倭贼,等待友军赶到。这次我们的目的是彻底消灭敌人,大家不要多说了,服从命令,准备战斗吧!”
“遵命!”听了他的话,众将大受感动,齐声称是。
日船潮水般地猛扑,铁炮火箭乱放,朝军正在苦战,忽然一艘板屋大船直冲入敌群,船桅上高挂‘李’字将旗,那是李水使的旗舰啊!众军看到之后不由得皆尽欢呼,鼓勇奋力拼杀,阻住了敌人攻势。
“包围李舜臣,杀掉他!”立花宗茂躲在舷板后挥舞着太刀,大声吼叫着,率领着二三十艘战船把李舜臣的旗舰团团围住,其他朝鲜战船急忙来救,把立花宗茂围在当中;小早川秀包不敢怠慢,率军也赶来增援,双方互相包围,铳箭对射,火把纷投,一通乱战,杀得是昏天暗地。
正在紧急时刻,炮声四起,日本船队纷纷闪开,竟是陈璘率明军水师赶来了,陈璘亲率旗舰打头阵,所向披靡。立花宗茂正连连督促部下向朝船上投掷火把,施放火箭,猛听到头顶上啸音大作,他本能得抬头去看,几乎同时,一枚炮弹落在关船中央箭楼上,炸起了一团火球,燃烧的木片四下里横飞,又引燃了半降的桅帆,整条关船顿时腾起熊熊烈焰。
船上水手和足轻们骇得不知所措,有那身上着火的,情急之中狂叫着跳入大海,瞬息间就被冰冷的海水吞噬。“快撤退!”立花宗茂见势不好,一边叫着,一边跑到甲板后面命水手放下小舢板,顺着绳索和几名亲信武士逃离险境。
这时关船上又是一声雷鸣似的巨响,飞腾的烈焰将船上的火药桶点燃,引起了大爆炸。刹那间,如天崩地裂,爆炸声连串响起,立花宗茂耳朵都要被这声音震聋了,脑中一晕,禁不住“扑通”趴在舢板上,几名武士不顾一切地划着桨,试图远离正在下沉的关船。
明军炮弹接连落下,围攻李舜臣的日军战船抵挡不住,呼哨一声四散逃走。李舜臣临危不惧,乘胜追击,指挥朝军战船在敌群中左冲右突,两军混杂在了一处。
陈璘本打算拉开距离,用重炮轰击敌船,但此时敌友交错,实在不好下手。“父亲大人,请允许孩儿率一支兵杀入敌阵,声援李将军。”陈九经急切地请求道。“且慢。”陈璘略一沉吟,对陈九经说道,“救兵如救火,传我的命令,全伙杀入敌阵!”
“杀鸡焉用宰牛刀,有孩儿去就行了,请父亲大人为我掠阵!”陈九经忙劝道。
“这是什么话,忘了你曾说过,要与老父同生共死么?”
“可这……”
“不必多说,马上传令去吧!”陈璘一摆手,毅然说道。
“是!”陈九经知道劝也无用,只好领命下去。
随着号炮声响,明军战船以灵活机动的大小海苍船掩护火力强大的一、二号福船,布成燕剪阵,即人字队形阵,六七十艘战船排山倒海一般杀入战团。
“快放铁炮!”小早川秀包救起了立花宗茂,二人正在惊魂未定,见明船冲来,本能地下令迎击。关船上的铁炮队立刻排成数列,轮番施放,陈璘的旗舰被子弹射得砰砰作响。“开炮!”陈九经站在箭楼上指挥炮手迎敌,一阵狂轰过后,有六、七艘日本战船中炮起火,小早川与立花的坐船也挨了一炮,所幸没击中要害,二人急忙督船闪避。
“立刻去通知陈蚕的机动舰队赶来露梁海助战。”陈璘见日船众多,不敢轻敌,忙令人乘快船去搬援兵,然后登高大喝道,“不要在此处恋战,从倭船中间杀过去,接应邓将军要紧!”
“遵命!”陈九经抄起亲兵递过的小旗,左右挥舞示意,众明船看了,一齐掉头向日船本阵冲去,沿途铳炮乱放。
日军队形顿时散乱,被明船硬切成十多截,至少20艘荷船和小战船被巨炮击中,或是沉入海底,或是起火放出大量浓烟,在波心中打转。明船正冲突之间,斜刺里杀出数十条日军关船与小战船,正是宗义智的船队,出其不意地贴近了明军水师。
近战中明军巨船无法借力冲撞,竟被分割成三截,周围的日船趁机反包抄上来,蚁聚围攻。立花宗茂与小早川秀包则率四五十条关船挡住朝军去路。
陈璘见倭船云集,急令船只下碇,以便虎蹲炮能够瞄准射击,日军见明船停住不动,尽皆大喜,周围二三十只小船傍住大福船的两侧,铙钩绳索像章鱼手臂一般扒满了船梆,百余悍勇武士口衔钢刀向上疾攀,其余足轻猛放火枪掩护。
众人都有些慌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陈璘飞步下了箭楼,拔出长剑厉喝道:“全都蹲下,等倭贼上船后用长矛刺杀。”士兵们退后蹲伏,手握长矛死死盯着船舷,铁炮子弹雨点般从从头顶飞过,绳索铙钩在跳梆日军的扯动下哗棱棱直响,谁也不知道敌人将以怎样的方式窜上船来,情势愈显危急!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扒住船舷,紧接着无数只手臂扒上了船舷!明军士兵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中的长矛开始颤抖,锋利的矛尖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无数颗口衔钢刀的“阴阳头”露出船舷!敌人狰狞的面孔就在眼前!
“杀!”明军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狂喊一声,奋力刺出长矛!鲜血迸溅,惨呼声撕心裂肺!无数根长矛洞穿了欲翻入船舷的日本武士胸颈,无数具尸体仰面朝天栽入水中,应声溅起了无数红色的浪花!
剩下的日军大骇,拼命松了绳子跳回本船,也有跳不准的,直接落入海中淹死,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无人再敢向明船进攻,但要就此退走,却又心有不甘。忽然听到明船上响起锣声,日船水手以为敌军要发起反击,惊惧中不由自主地摇动船桨退后,刚扯开一小段距离,大福船上的中腹舷窗一下子全都打开了,伸出二三十根红色的竹筒。这是明军的一种管型喷火器,称做“飞空喷筒”,用长一尺五、粗两寸的竹筒制成,尾有五尺长竹木制手柄,依次装入5个火药饼,用时以药信点燃,可喷至数十丈远的地方。
“是喷火筒,快退!”宗义智在后督阵看得明白,他见多识广,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