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白白地骂了我一顿!眼前……还是出去吧!’
老先生战战兢兢、哼哼唧唧从椅子上挣扎起来,宽大的裤子套在干枯的腿上直
晃荡。他托住腰部,险些儿又倒在椅子。这叫他很不是滋味。
‘我这个可怜的老人!’他踉踉跄跄走到门边时瓮声瓮气说。 ‘我这个可怜、
可怜的老人!这个野蛮的流氓!……哦……唉!’他又高傲地发起脾气来。‘不过我
们要……我们要算帐!我们要算的!我们要算的!’
‘将来我们当然要算帐!’残酷地折磨他的那个小伙子,此刻在走廊里用更加
幸灾乐祸的语调斩钉截铁地说。这时老绅士用哆嗦的双手拿起大礼帽,抓起一件厚
厚的大衣往胳膊上一甩,然后蹒跚下楼。‘我们当然要算帐!’善良的小伙子温和
地又说一遍,因为老先生的那副狼狈相已使他慢慢萌起同情心来。‘我随时听候您
的吩咐,’他彬彬有礼地说下去,不过根据您对我的态度看来,您对我刚才的所作
所为也不会大惊小怪吧。’他恰如其分地鞠了一躬,就撇开老先生不管了。只听得
老先生在楼下还在叽里咕噜地对一辆车子发牢骚。
现在他又忽然想起,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先生究竟是谁。莫非真是她的一个亲戚:
是伯伯,祖父一辈的人吧?天哪,那他对他也许太粗暴了。也许,老先生的本性就
是这样,干脆就是这样!不过真是这样,她应当早已看在眼里了!可她对整个事情
似乎满不在乎。关于这点,他到现在才心里亮堂。刚才,他的注意力全给那个恬不
知耻的老先生吸引去了。也管不上他是谁了!他真的感到很不痛快。当他再回头往
她房里走去时,他踌躇了一会儿,心里一直在想自己刚才的举止可能有失体统。
他随手关上房门,只见伊尔玛侧身坐在沙发角里,牙齿咬住麻纱衫的一角。她
呆愣愣地凝视前方,并不掉头看他一眼。
有一刹那工夫他茫然站在那儿,然后十指交叉,双手按在胸前,由于一筹莫展,
用几乎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向她叫道:
‘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你对我说说吧,老天爷!’
她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搭腔。
他觉得身子热一阵、冷一阵,内心感到一种模模糊糊的恐惧。但接着他又努力
聊以自慰:刚才这幕戏不过是一场喜剧!于是挨在她身边坐下,象长辈那样握住她
的手。
‘喂,伊尔玛馨,你头脑冷静一下吧。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是他先惹我的;那
位老先生。他究竟是谁呀?’
死一般的沉默。
他起身站到离开她二、三步远的地方,手足无措。
沙发旁边通往她卧室的那扇门,此时正半掩着。他突然走了进去。床上没有床
罩;床头柜上,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十分触目。当他再次进卧室时,手里拿着几张蓝
纸,也就是现钞。
一想到他转眼就可以改变话题,心里很高兴。他把这些钞票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说:
‘这些钞票放在那边,还是把它们锁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