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是以巨大的青石砌成的,青石表面光滑,由阳光一照好似都能透出光来,城墙上部设有宽阔的城垛,有无数射击孔,宛如沉睡的巨兽,时刻准备着抵御来犯之敌。这坚不可摧的城墙,不仅是一道防御工事,更是大辰的一种精神象征。
城墙之上站着的都是熟人。
公孙祉位于中间位置,他是整个军队的领袖也是几个将军的核心,他就那样挺直腰板站着,仪态这方面他比许多人都要好,加之有武功傍身,他的身姿更加神勇。
沈厌就站在公孙祉身旁,他早已知前来攻城的就是死去的刘沅也是左将军,可是亲眼看见她时,他心中还是会沉闷。
握紧剑柄,他不知道不可一世的左将军为何会选择这条路,哪怕是大将军刘嵊的要求,但是她并不是那样一个会委屈应承之人,她能来,多少有她自己原本的意思。
而阿傩则是不肯相信,他不敢太过上前,恨不得退到墙边靠着,看了一眼花满,花满朝他点点头,他才慢慢移着脚步上前。
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映在他眸中,好似镜花水月一般,他始终不愿相信那个待他耐心温柔的程十未有一天会对他们拔刀相向,哪怕五年前的动乱她的身份已被揭晓,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代入不了她的脸在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将军脸上。
可如今,她的出现再次告诉他有关以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便是反叛的女将军,也是杀了他两位皇姐的凶手。
公孙祉则是与他们不同,他微微倾头看向刘沅的右肩,就几日时间,她的伤肯定还没好。再见她身旁的萧衔和陆琤以及一众十分眼熟之人,他凝了凝眸子,好似神伤,宛若冬日里飘飘而下的雪花,何其轻盈,看似冰冷实则如火般炙热。
他的睫毛很长,好似合欢花丝,这样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你,好比流淌的溪流沉寂,欲来的山雨偃恩,沉寂和折戟,皆是慈悲与柔怀,其中虽布满尖利,让你行不知所行,诱你一步步步入他的陷阱里,而后准备将你吞噬殆尽。
但是若你细细考量,他的眸子皆是柔情。
“太子殿下,我们既到了此自然不会后退了,殿下若是同情我等行军千里千里迢迢赴京城,何不开了城门,我们入城一聚。”
陆琤向来嘴快,可是每每都是刘沅先喊阵的,不过他瞧着刘沅那副神情,便替她喊了,这一喊也将她喊回神了。
见她收起方才的有些脆弱的模样换作一副高傲的姿态负枪望向高墙上的几人,披风一抖,俨然一副巾帼英雄模样,好似这天地间她便是那主导所有的神只一般。
沈厌抽剑而指刘沅,接着移至陆琤视线上,而后一笑,爽快收回了剑:“你这话可就不明黑白了,若来做客,我们自然笑脸相迎,可见你们浩浩汤汤的架势,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强兵劲弩,你说,你们是哪一类呢?”
刘沅敢笃定沈厌在京城的这五年戏本子没少听。
刘沅下令火攻,以特殊箭矢携带火药猛攻,在这种武器下,盾牌的用处被削减到了极致,虽然也能保护持盾之人,但是箭矢与盾牌相撞时便会引爆携带的火弹,而后盾后之人会被那股冲击力死死压制,更严重者甚至会直接丧命。
这些东西是刘沅想的,但是实际动手的是陆琤,灵感固然重要,可是她并不了解火药这些,刘嵊他们也只是让她习武修兵法,可是战争的方式终会变化的,她也只能自己学习这些,幸亏有陆琤在一旁看着,否则这东西要是没集中精力一个疏忽的话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对方的箭矢比他们的要密集很多,将士连忙举盾躲过,若是他们这种密度的箭下也带有火弹的话,这一下可吃不消。
见着正在准备的沈厌,刘沅也再次确认自己的枪,徵羽本想拦她,毕竟她右肩如今还不能乱动,若是留了病根以后别说上战场了,就算是平常动作她也做不了的。
“将军,此战属下方可。”
刘沅抬手搭在她手上,知道徵羽他们是关心自己,可是她也不能一直缩在后面:“无碍,你们都没和沈厌对战过不熟悉他的招式和习惯,与他对战可不能疏忽一点,放心,我可是他的师父,让他一只手又如何。”
她笑起来明眸皓齿,那个笑容让人的心平静下来,引导他们去相信眼前之人,而且让人觉得她有百分之百把握获胜,而他们只需要在她凯旋而归的时候为她欢呼就好。
左手持枪右手轻拉着缰绳,她捋捋马鬃,而后拍了两下,马儿踮起右前脚好似在回应她一般。也是老搭档了,他们彼此磨合甚好,马儿也知道刘沅的习惯,一人一马配合无间。
沈厌第一个对战,他看着刘沅左手拿枪露出不解,他并不知道刘沅已经受伤,只觉得她又像以前一样想给他心理压力,她这招他可领会很多次了。
“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刘沅勾了勾右手笑道:“就让师父检验一下你这几年究竟精进多少吧。”
沈厌向来最讨厌她说起这些,便也不再拿嘴皮子打架,一勒缰绳,胯下马儿大步向前跑去,他的枪头擦地而来,好似闪着火花。
攻势迅猛,刘沅压低身子举枪单手横挡,而后腰上猛地使劲将他的枪击退回去,同时扫开想要对她动手的士兵,待一切顺心后,她理了理刘海。
今日徵羽为她梳的发型不再是以前男子的装束,而是半披式的,这刘海也是徵羽特意修剪过的。若是一切顺利,这次将会是她最后一次持枪征战,她自然想要将自己最英勇的一面全都展现出来,大风吹过她的头发,天空开始下了小雪,落在她发梢,被她转手拍落,而后抬枪对着沈厌,今日的她也染了红唇,银枪白雪红唇剑眉,便是所有人对她这一战的印象。
眸子中万千星河微微一动,刘沅习惯性地偏了偏头,而后调侃道:“五年不见,你功夫倒是长进了些,就是你给我的感觉与昭仁公主很像,你们究竟有什么犹豫的,战场决生死,你还希冀敌人对放你一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