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底下群情激奋的百姓。他们的呐喊声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间发现了一些突兀的身影。在攒动的人群中,文渊带着一群与众不同的人,他们的衣着与百姓格格不入,显眼得如同鹤立鸡群。
朱雄英的眼神停留在文渊身上,只见他向自己行了一礼,然后带着那些突兀的“人群”消失在了真正的人群当中。
他的心中遂涌起一丝了然,但并未深思,因为此时他的注意力再次被眼前的场景所吸引。百姓们的热情和悲愤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知道,这是大明的民心,是大明的希望。
朱雄英转头看向右侧的两位弟弟,他们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和恐惧。他心中涌起一丝担忧,生怕他们会被眼前的场景所吓到。
他起身来到两人面前,开口安慰道:“二弟、三弟,你们原本不应该来的,但既然皇爷爷有旨意,那么就要考虑你们眼前的场景,代表着什么?大明百姓所期待着什么?
你我三人,皆是我大明的皇孙,不仅仅是我们,还有二叔、三叔以及众位叔叔的子嗣,都应该好好想想,我们贵为皇亲贵胄,天家子孙。若不为百姓做主,将来的我们又何以见千万位百姓?
走吧,行刑已毕,想必皇爷爷也要派人来找我们了。”
朱雄英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带着他们走向高台后方。这时,一名锦衣卫人马急匆匆地跑来,恭敬地行礼后说道:“陛下有请三位殿下前往一叙。”
朱雄英看了一眼正在散去的百姓以及正在收殓的人员,随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两位弟弟,开口说道:“走吧,我们去见皇爷爷。”
他们跟着内侍穿过人群,来到不远处的茶楼。茶楼之上的阁楼,朱元璋正负手而立,看着底下的法场,他背对着刚进来的朱雄英三人。
朱雄英带着弟弟们上前弯腰行礼,“见过皇爷爷!见过父亲!”
朱元璋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眼中透露出一丝欣慰,“起来吧,孩子们。今日之事,你们可有何感想?”
朱雄英抬头看着朱元璋,毫不犹豫地答道:“孙儿明白,百姓们渴望公平正义,身为皇家子孙,更应为民请命。”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但治理国家并非易事,大孙还需努力学习,成为贤明的君主。”接着,他看向其他两个孙子,“你们呢?”
老二和老三纷纷表示要向大哥学习,为百姓谋福祉。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望你们牢记今日所见,莫忘百姓之苦。”
朱元璋随后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朱允炆,语重心长地说:“允炆,你大哥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那可知皇爷爷我为何要让你们前来观刑?”
朱允炆沉思片刻,答道:“皇爷爷是想让孙儿们深知民间疾苦,不忘初心。”
朱元璋点了点头,再看看朱允熥,接着询问道:“允熥,那你呢?”
“皇爷爷,孙儿笨拙,虽知道皇爷爷有意让二哥和孙儿在将来辅佐大哥,但并不太懂皇爷爷为何让孙儿观刑。”
朱允熥毕竟年少,也就十岁,他虽然心里一直想帮着大哥,但这次还真的不太全懂。
一旁站立的朱标对于允熥这样说,心中难免就有些失望,同样是常姐姐所生,雄英如此聪慧过人,咋允熥就有些平平庸庸?至于允炆,还算尚可吧。
而李善长年老成精,像这种皇家私下底教育子嗣的事,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让外臣在场的,他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跟别人一样,看着朱元璋在教育自己的孙子。
朱元璋笑了笑,轻抚着朱允熥的肩膀说:“允炆、允熥,若是你们不懂也没事,不懂就跟着你们大哥学。
只是皇爷爷我啊,希望你们俩能够明白,这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作为皇室子孙,将来就藩之时,你们就应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切不可滥用职权,否则终将失去民心。”
说完这句话,朱元璋看向已经渐渐空空如也的法场,再看了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随着朱元璋突然的转变,原本还想要回答的朱允炆、朱允熥在朱标的眼神示意下,也就不敢说话了。就这样,在场众人静静地等待朱元璋的话音再起,生怕打乱到了他的思绪。
约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朱元璋这才转身过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皆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朱元璋。
他望着在场重要的人说道:“自洪武七年二月,咱将大明律集解附例颁行天下,至今已有七年有余。这张王二人以舞夕之年,残害纵火同窗及其亲属,可谓是恶贯满盈,当属十恶之罪。
然,大明律并未对舞夕之年犯法,做出针对性的惩戒。百室,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朱元璋的意思很明白,他想修法了。对于王家惨案,他心中总感觉到丝丝的隐隐不安,这汉唐对于舞夕犯法,还是太过于宽容了,但他随着这次的谋杀纵火,已经发觉到大明律对于这方面的缺失。
而李善长,作为曾经的文官之首,这次都察院暂左都御史,他更希望李善长能识相一点,主动将此次对于舞夕犯法之后的修法,给包揽过来。
众人的视线随着朱元璋的话音落下,目光纷纷看向李善长。李善长人精得很,他自然知道朱元璋想让自己做什么,而如果自己真的答应下来了,也想必能在朝堂中掌握住更多的权力。
然而,越是这样想,此事就不会那么容易。如果李善长他真的答应下来了,那么他的名声就会扫地,文官之首,大儒之名望将荡然无存。这名声啊,有时候就是比权力更加的重要,也是李善长所不敢抛弃的东西。
李善长在心中组织一下语言之后,行礼一礼开口回答道:“陛下,晋时周处,以一己之力,除掉山中老虎,水中蛟之后,方才发现,自己才是百姓心中最大的祸害。
但他迷途知返,改过自新,重振家风,身为降将,却受人尊敬,最终也是为国尽忠,战死沙场。
平西将军尚且迷途知返,更奈何是其它懂得回头是岸的人呢?陛下,老臣以为,我朝不可以偏概全,因张王二人犯下如此重罪,就一并处以极刑,还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