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常被乳母抱着,两只小手抱着一个精巧的花手鞠,正在逐个将手鞠上缀着的穗子扯落,以一个幼儿的全部力气大力地捏着。妙常捏了半刻见手鞠完好无损,便转而将手鞠递在嘴里啃咬,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牙齿咬得格格响。
“啊呀,我的好祖宗,刚做好的球,这是做什么!”一旁的侍女见状忙将手鞠从妙常手中抢出来。
“你坏!”妙常被夺走了球,当即在乳母怀中踢打起来,“坏!”
那侍女自己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她不慎触怒了妙常,怕得面色都白起来,求助地望了望乳母,又望向在旁观看的公主。
“郡主要你把球还给她。”乳母疲惫地解释道。
侍女小心翼翼地把球还给妙常,妙常并不领情,依旧大力地将球投掷到侍女的脚下。
“妹妹就像小狗一样,”阿虎在旁不客气地评论,“见不得东西完好。”
阿虎重新把球捡起来,作势假装咬了咬,又递给妙常,示意自己同她立场一致。
妙常脾气来得快,却也十分好哄。她得了支持,心情迅速平复下来,从哥哥手中接过球来,重新咯吱咯吱地啃咬起来。
洛华在旁看了半日,这才慢慢开口道:“你这样好的手艺,何苦费心与她做这些精巧的女儿家玩意。”
“奴不是吝惜东西,只是觉得……”侍女心里依旧是疼惜自己用心做的玩具,讷讷地辩解。
洛华见侍女心里委屈,又开解道:“你也不必灰心,她生来便是这等脾气,她肯糟蹋你做的东西,便是喜欢你了。”
她开解过,也觉得自己的歪论太过牵强,亲自上前抱过妙常来。妙常此时已经将手鞠的绣面咬出一个洞,正在用手指笨拙地掏着其中絮着的丝绵。
“我的好心肝,这位娘子做了这等精致的玩意儿给你,我觉得十分好。你要不要替我谢一谢她?”她一边一道与妙常继续毁坏手鞠,一边温声命令她。
妙常难得地收到母亲的指令,十分开心,当即从母亲的膝上溜下来,滚雪球一般胡乱给那位侍女拜了两拜,侍女也慌忙合掌回礼,口中念阿弥陀佛不止。
妙常虽然十分跋扈,倒也纯真直爽。那位侍女得到洛华周密的安抚,也不再委屈,依旧与众人笑闹了起来,对方才妙常的任性也不再挂心。
“殿下对底下人也是这样周全。”众人的笑闹里,乳母悄声奉承道。
“哪里,妙常这个脾气,素日辛苦你们。”她微笑着回应。她自幼便从母亲的教导中知晓,越是身边人,越是不可结怨。“她虽是下人,也是孩子家,手巧心直,大概和妙常一样受不得气。”
妙常此时已经忘记了先前的冒犯,同阿虎一道亲昵地坐在方才的仇人脚下,把自己撕下来的绣片和丝绵献宝一般地展示给侍女看。
“若是阿虎也是殿下生的,那真是十分好。”乳娘见主人心情正好,忍不住多嘴道。“不是奴多嘴,殿下可想过请御医来看看?从生了妙常到如今,这已两三年了。先前那一个也没保得住。”
她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阿虎仍旧在全神贯注地陪妹妹玩耍,并没有听到两人的交谈。
她听了乳母的建议,心中有些不耐烦,面上并不恼,答道:“我好得很。这便不是御医可以看得的,是要看上天的意思。”
乳母勉强点了点头,又劝道:“虽是要看上天的机缘,可殿下还是着急一些好。殿下总没有小世子,免不得旁人要动了歪心思,前些时候……”
“随她们去,”她冷哼了一声,“我乐得清闲。”
她虽然这样说,心中也有些烦躁。
她见乳母又待开口,忍不住故意说:“依我说,若真的请御医,便不能只看我一个人。你们催我,我不妨换一个郎君试一试。”
乳母变了脸色,忙掩住她口:“我的好殿下,这话哪里是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