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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命之前农村缺医少药的问题。当时的一个县级医院,农民的孩子生了病,要死了,来医院了,大夫就是不给看。大夫干什么呢?大夫在忙着搞科研呢,在忙着研究小白鼠,在研究一种更高级的病。这跟我们现在一样,研究出来可以评职称、可以获奖、可以拿成果。今天,不只是大夫,包括我们,不都是在被引上这样一条路吗?不去解决社会存在的实际问题,而研究跟人们跟社会脱离的问题。研究一些人民不懂、圈子里的人互相做游戏的问题。然后用这个问题来谋取个人的利益。

比如说在我的专业,当你坐在火车里的时候旁边一个人问你说:昨天看了一部电视剧,里面有一个什么什么情节是怎么回事,我不懂,据说你是搞文学的,向你请教。我们很多教授会说:啊,这个不是我研究的;这个没什么意思,我不懂;这个我没看过……如果我们每次都这样回答,那是我们的失职。国家凭什么给我们科研经费让我们干这些活,我们可以不种地,不织布,解放军为我们站岗,警察保护我们,让我们研究这个,然后什么问题都解答不了,你是什么教授?是什么专家?你对得起谁呀!干哪一行不妨碍你向高深研究,但是基本的问题你更应该会呀。高深的问题都会,基本的怎么能不理呢?在《春苗》里反映的就是这样。现在,很多人反思说毛泽东时代比较专制,好像说没有人权。什么叫人权?人权怎么看?毛泽东时代人的平均寿命由30多岁长到了60多岁,这不是人权吗?中国人由四万万一下子变成了七万万八万万,这不是人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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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医学首先不是技术的发明而是组织形式的改进(5)

老舍先生回忆说,解放前一个孩子平均长到###岁时家长才放心,这孩子才算活下来了,孩子###岁之前随时可能死掉。我研究了很多作家,很多作家的兄弟姐妹或者孩子五六岁就夭折了,这种事情非常多。国家的生产率怎么提高的?人民怎么相信这个国家的?是因为这个国家给了人民福利,其中,很重要的一条是医学福利,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健康问题。现在,党中央、国务院更是关注农村医疗体系的建设,下大力气改变农村广大地区的生活与健康条件。有报道说,某个村子只有一个党员,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几十年过去,他只发展了一个党员,是他儿子。多少农村全是家族式的统治,农民的利益得不到保证。

还有一部作品叫《人到中年》,也是医学题材。西方好多国家的大医院不是以赢利为目的,但要保证医生、即使是国家公立医院的医生也有比较高的收入。在八十年代,社会上就有一个问题:手术刀不如剃头刀。我读硕士的时候有一个同学,他的太太就是一个广西的一个眼科大夫。他说做一个眼科手术,补助费只有2元钱,从下午忙到半夜累得不行。《人到中年》这部电影从最敏感的医学题材入手,因为医学问题关乎国家的命运,古人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古代的知识分子认为,第一有出息的人,我要做良相,争取考状元当宰相治理国家,如果这个不能实现,那我要当良医,当一个好医生。古代很多政治事件都和医学有关系。《老残游记》的作者是一个行医的人。特别提到一个敏感的问题,就是:大多数农民起义是从治病开始的:张角的黄巾军起义、太平道、白莲教、政治事件许许多多举不胜举,都是从给老百姓看病开始的,包括耶酥基督。基督首先的一个形象是看病的,把瞎子治好聋子治好,当然圣经里很夸张,把他夸张成奇迹。但我们去掉那些夸张,他肯定治好了很多人的病,这些人才相信他,相信他是上帝的儿子,他才能够传教。

一切政治都和治病有关系。我们共产党的天下怎么得来的?是靠打仗打来的吗?打仗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毛泽东说,我们不仅仅是一个战斗队,还是一个工作队,一个宣传队,我们解放军的每个部队里头必须配备医生,这个医生不仅是给战士看病,主要是给老百姓看病。你看《林海雪源》、《智取威虎山》,老百姓是怎么拥护解放军的,看病!老大娘病得快不行了,给她吃一片阿斯匹林就见效,农民多少年没吃过药,所以只要很小的一片药马上就治好了,因为她没有抗体呀。于是老百姓欢呼解放军是活菩萨,马上就踊跃参军。解放军直接传播了文化、传播了文明,从红军到八路军到解放军一直有这样一个传统。所以,老百姓对解放军才信赖。

一直到现在,为什么老百姓都信任301医院呢?传统。人民几十年来建立了对军医的迷信。相信:第一不会坑我害我,不会不负责任;第二技术高。所以你看《林海雪原》特别设立了一个小白鸽的形象,本来在真实的故事中是没有的。在《林海雪原》剿匪的战斗中,一个三十六人小分队,冰天雪地零下四十多度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姑娘跟着呢,不可能。当年有一个军医是男的,但是为了文学作品的需要,必须有一个天使的形象——一个小白鸽,和参谋长有点暧昧关系。这是《林海雪原》的一个亮点。

所以,医学机构是具有双重功能的,治病和治国。很多人的思想工作别人做不通,警察做不通,医生护士就能做通。很简单的话,护士一说就通了。我读硕士的时候有一个同学住了几天院,日后他老怀念住院的那几天时间,就是护士对他态度稍微好点,好中带点训斥,但他觉得很甜蜜,他老觉得那个护士穿着白大褂的形象特别美好。

这样看来,病既是个自然问题,同时也是社会问题。在古代更多的是自然问题,在现代它更多的是社会问题。我是没机会当医生了,但我知道当医生就是修养自己的人格。我觉得职业没有高低,但是有“方便”与“不方便”。佛教讲这个“方便法门”。我觉得有一些专业是方便法门,学文学的,还有学医学的,就是“方便法门”。但是方便法门有它的危险,它离天堂很近,但离地狱也很近,搞不好就下地狱。所以,它是一个高风险职业。

现代医学首先不是技术的发明而是组织形式的改进(6)

现在考研特别热,我们专业每年只招六、七个人,但是有一二百人报名。我总劝他们不要报考,告诉他们这个专业没什么好的,是个高风险专业。你看到的都是学有成就的人,你要看到大批垫底儿的人,什么也学不出来,最后就多了一项业余爱好而已。因为,医学和文学都不是冷冰冰的技术,从根本上讲,它是一个热血的事业,它需要有热血,表面上看很冷,心里要有热血,像鲁迅写的《死火》一样,或者叫《火的冰》,外面好像是冰,心里要有火。现代医学的建立就把医学跟物理、跟地理、跟所有的空间学科、时间学科都连为一体,把人体不仅作为病理对象,而是作为哲学上的认识论对象。从而医学本身制造了大量的知识,这些知识用于大量的医学之外的消费。我们现在的广告多数是身体消费广告,这也是我们国家的一个问题。这么大一个国家在黄金时段做的广告居然都是身体广告,说明这个国家的重要部门不发达,说明制造业衰落。你看每天新闻联播之前的广告不是酒的广告就是身体广告,为什么没有飞机广告?汽车广告?还有,这么重视身体健康、重视亚健康,是否证明人的体质就提高了?我们和道,人类的寿命是延长了,但寿命的延长是否证明体质提高?我们现在寿命延长是靠什么?是靠医院,是靠维持。人的体能体质和古人比,是否真的增进了?这不能用奥运标准,不能看奥运会上那个短跑冠军跑得有多快,举重冠军举得多沉就证明我们强。奥运标准是一个科学标准,但不是普及标准。现在的奥运战略和大众体育是有脱节的,与大众健康是有脱节的。我小的时候每天在学校做广播操,喇叭里广播毛主席的教导: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发展体育运动的目的是为了增强人民的体质,不是说发展体育运动,奥运多拿金牌。毛主席从来没有这样讲过。我们国家每拿一块金牌要花好多人民币,但是广大人民的健康水平怎么样呢?是不是我们在奥运会上金牌第二、第三,就说明我们的身体就好了呢?

这些都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看,在“看”和“知”中寻找到一个平衡,最后不是用技术的眼光而是超越的眼光、用佛家的角度讲,就是用佛眼来看这个痛苦的人间。禅宗讲人生的几个境界,我想对各个行业都是通用的。禅宗讲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就是我们普通人的境界,看什么是什么。第二个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个时候你能够反思了,你能够质疑了,你能够有自己的观点了,看破一些东西,打破一些东西有所创造,这个时候你可能很牛,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是有真理的人,这是第二个阶段。第三个阶段: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跟第一个阶段好像是一样的,又回去了,很平淡。但是和第一个阶段其实是不一样的。它是一个否定之否定。但是已经像武侠小说里写的“无招胜有招”的地步了,表面上很平淡,实际上什么都看透了,什么都看穿了。我们不一定能做到,但是我们应该向往这样的境界。向往这样的境界才能以健康的平常的心态,去看待和治疗这个充满了痛苦和疾病的人间。

现场交流(1)

问:我想问您几个关于文学的问题。我们知道2003年您和金庸先生等在华山论剑,在享受亵渎神灵的快感。我想问的问题是:您是金庸迷吗?你最喜欢金庸作品中哪一个人物?另外,提到金庸我们不能不提到王朔,王朔前几年对鲁迅、金庸先生都提出了批评,您怎么评价王朔的作品和这个人?你怎么评价鲁迅先生作为“中国文化伟大旗手”这一评价和在文学发展中的历史地位?还有,您最喜欢的作家和作品是什么?

答:我在文学研究界也有自己的一些特点,像我们搞现代文学的,有的人研究鲁迅,他就会不喜欢金庸、贬低金庸;或者有的人研究金庸,他又说鲁迅如何,等等。我是既研究鲁迅也研究金庸的,我的目的就是“打通”,把高科技的东西转化成能用的东西,把我们学术界很高深的东西转化为普通人都能听懂的东西,把鲁迅和金庸打通。我这个学期在北大开的全校性的选修课就是“鲁迅研究”。我非常非常喜欢他的作品,我把他的作品推得非常高。我有一篇文章写我接触金庸作品的过程叫“遭遇金庸”。我也是受正统教育长大的,到了北大中文系之后天下的名著都读完了,觉得什么小说都看不在眼里了,这时候发现周围的同学在读金庸,我说:有什么好看的,打打杀杀的。然后我就拿来一读。这一读,就放不下了。这就是我遭遇金庸的开始。我在一篇文章里调侃,我说,中国文学史上一个伟大的时刻诞生了——就是孔庆东遇到了金庸。

我是用自己阅读的真实感受觉得金庸的小说是好东西,是精品,是一流作品,但是,社会上这种“叙述”太利害了,叙述说:武侠小说是低级小说,武侠小说就是金庸。我把这种观点叫文学上的“血统论”。它先给你规定出身,说你出身不好,那你肯定不好呀。你是地主的儿子,地主的儿子怎么能够入党呀,地主的儿子怎么能够当医生呢!所以说,武侠小说就不是好作品。

我喜欢的人物有很多,最喜欢的是萧峰。我最喜欢萧峰不见得我做到了萧峰,我喜欢萧峰是我愿意向他学习,在生活中的我远远不如萧峰,生活中的我更像张无忌。张无忌是个什么人呢?张无忌就是一个专业很好,在其它方面很窝囊的一个人,在其它方面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的人,自己觉得工作水平高,经常遭受女孩子欺骗等等,是这样一个人。萧峰是一个很高大的人,张无忌像我们平时的一个同事一样,一个好劳模。

我觉得王朔和金庸这一场论争是不明智的。王朔迷有很多,有很多人喜欢王朔。金庸迷也很多。但是王朔迷和金庸迷是不成比例的,王朔迷是以万来计算的,金庸迷是以亿来计算的。所以,王朔跟金庸一开战,好多王朔迷跑到了金庸那里去了,还有很多人本来是两个都喜欢的,最后也跑到金庸那边。其实王朔本人不是他在文字上面给人的形象,我们一定要把作品和本人分开。比如,我们看了很多小说里的人很高大感人,不要以为这个作家也是很伟大的,道德纯洁的人,不是的。比如说:果戈里,看他的作品觉得他特有正义感,其实他本人就像他批判的那些人一样,也是一个卑琐的小人物。这就涉及到了人的创作心理。人写作的时候,有的时候就照着自己的样子来写,有的人是照着自己向往的样子来写,就像我写作品写萧峰那个样子的,其实我自己像张无忌,这是两回事。王朔其实不那么坏,王朔相反有点纯情。王朔是复兴路一带部队大院儿长大的一般军官子弟,又属于那个不太上进的,没考上大学,没赶上好事情,没赶上提干,就是没有进入第三梯队,当时又有一身的傲气,革命后代嘛。从这个角度来理解他的东西,他代表一些不得志的有志青年在说话。他的特点是谁出名就攻击谁。他对攻击的人其实没有什么仇恨。金庸其实很不了解大陆,金庸是大侠,他不了解大陆的文化,他觉得王朔好像跟他有仇恨似的。王朔跟谁都没仇恨,王朔乐着呢,他就是把事挑起来,你们在那儿讲真理,他跟真理没关系。他当面就跟我说过,他说:你知道我们北京的孩子小时候滑冰吗?在冰场上,看谁滑的比较溜、看谁滑的比较漂亮,女孩儿都瞅他,我在他后面拿一块砖一下子把他拍倒,让你飒。他就是这样一个心态,他跟谁都没仇,就是因为你有名。王朔是谁有名他就指着谁骂:骂鲁迅、梅兰芳、金庸、齐白石、老舍,全都骂了。然后一流的名人骂完了,他就骂二流的,骂三流的,他连我都骂了。他骂完了就忘了,他为了把这个文章发表出去。然后,专家学者就给他讲道理,说他讲的怎么怎么没有知识。比如,他说齐白石从来就会画大虾,为什么不画人呢?他不知道齐白石画了成百上千的人。他无知、他不知道,这叫“无知者无畏”。所以,你不用跟王朔当真,你要把王朔当成一个孩子来看。我就很喜欢王朔的。我们传统的社会特别鼓励好孩子,一个班里的三好学生得到特别多的宠爱。我从小就是三好学生。我跟同学打仗,老师永远向着我。有一次,我们几个人揍了一个小孩,孩子去老师那儿告状,老师挺同情他的,问他:谁打你了?“孔庆东打我了”。老师一听这话,马上立场变了,老师说:你胡说,孔庆东怎么会打你呢,一定是你错了。像王朔这样的孩子是受忽视的,因为我们老是用一个标准来看问题。今天,有很多很多像王朔这样的“问题少年”,他心理曾经有压抑,他一旦发挥了聪明才智,他一旦能冒出来的时候呢,他就要报复社会。你看王朔主要是报复比他有文化的人。他专门讽刺知识分子,他有些话的确戳到了痛处,他真是戳穿了很多知识分子的虚伪的地方,只不过他做得比较过分,有时候是全盘否定。包括他攻击鲁迅,这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因为他没有认真读过鲁迅的什么书。包括他批判金庸,他都没有读过金庸的书。我除了去华山之外,还去嘉兴开了一个国际研讨会,有人针对王朔的批判金庸的意见说:“王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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