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这才问道:“朱伯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忽然急着逃跑?”
朱融苦叹道:“为什么逃跑?阿征啊,你别忘了,我这个‘青羊子’可是冒牌货!虽然一时唬住了苻秦天王,但假的就是假的,哪里当得真?别人不说,就说天王身边那个太监赵整,每次见我都用眼睛将我由头溜到脚,将我溜得心里慌,他两次试探都被我设法瞒了过去,但若来个第三次,那可就为难了。你道我来到长安之后为什么天天闭关?我哪里有那么多关好闭——朱伯伯我是怕见人啊。再过些时候,苻天王还要举行什么御前大会,据说到时候还要来场比武,说是由我主持,可我哪里敢去?杨钩,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在长安横冲直撞、威风八面,可你别想这能长久啊,我这青羊子是假的,你这个青羊门人也是假的!要是恋栈不走迟早得送命——别老想着富贵威风了,小命儿才是最重要的。”
杨钩道:“虽然如此,不过也不用着急啊,我还没威风够呢。”
朱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对秦征道:“阿征啊,如今就要瞒不下去了,咱们得赶紧设法逃走,越快越好。唉,早知道会有这么大的麻烦,当初就该听你的劝,不该下山。那假装青羊子或许还能装得久一些。如今长安高手云集,连严三畏、尔何辜这样的人都来了,里头难保就有人认得青羊子,若再迟延,一旦露出马脚,那可就大糟特糟了。”
杨钩恋栈,道:“师父,我们这几个月,玄武高手也见过不少,你老的易容之术又不赖,上次见皇帝你不就是戴着青羊子的人皮面具去了么?以后再有什么人来见你,你就你依旧把这个面具戴上,青羊子的那些老朋友未必就认得出来。”
朱融呸了一声,骂道:“阿钩,你小子就是不长进!什么人皮面具,我告诉你,我就算会变身,直接把脸变成青羊子的模样也不行!我身上的修为有多少斤两,那些玄门大宗师乍一眼看不出来,看多几眼,哪里瞒得过。之前是我掩饰得好,苻坚身边的几个高手才没看破,这些人又都忌惮青羊子的威名,被我一唬还以为我已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但要是遇上丹辰子、张椒、凤凰双剑、严三畏这些和青羊子不相上下的人,他们一旦起疑,哪里还会跟我客气?一伸手我就露馅了。”
秦征心想朱融此言不错,功力到了“五老三传”的境界,看人早已越过表象,直观其质了,朱融骗术再好,口才再佳,但在严三畏、湛若离等人面前,绝对瞒不长久。
但要秦征就此离开长安,他又不愿,孙宗乙就在长安,这个大仇不报就离开,秦征如何心甘?更别说6叶儿还在对方手中,自己所中的心契又还没解开。
思来想去,终于道:“朱伯伯,走我们还是要走的,不过不是现在。一来,我还有件大事未了,必须暂时留在长安;二来,你这几十箱东西咱们三个人也没法搬,就算搬得动也走不远,总得找到一批可信任的人来帮忙才行。”
杨钩是想留下的,一听连连点头,朱融也微微颔,说:“阿征说的有理。这帮我们搬运财宝的人,可得好好琢磨才是。”杨钩就说从徒子徒孙中选择可信任的人,秦征道:“那些人都是图着‘青羊子’的财势而来,这样的人哪里能够信任?倒是我这次在丹江桃源结识了一批朋友,这些人是可以托付性命的,请了他们来,别说几十箱东西,就是几百箱东西也能搬走。”
跟着便简略说了自己在丹江桃源的经历,朱融又惊又喜,道:“烂柯子!毒龙子!你竟然跟这些人攀上了,还对他们有恩!若是有这些人做靠山,那我们还怕什么!好,咱们也不去西域了,干脆就去新桃源村投靠他们,跟他们过逍遥日子去。”
他念头一转,又对秦征道:“阿征,我看得出你遇上了极大的难题,朱伯伯我没什么本事,你不跟我说想必是觉得我帮不了你,不过有什么事情你也别总是一个人自己扛着,既然你有一帮这么厉害的朋友,不如就请他们来帮你的忙,我想他们也会乐意的。”
秦征被朱融这么一提点,不由得暗道:“朱伯伯说没错!慕容垂后园的阵法布置再怎么玄妙,若是烂柯子先生来了一定能够破掉,若再有华青囊他们帮我的忙,救出叶儿也将大有希望。只是武陵离此万里迢迢,却该如何向他们求援才是。”
秦征从小木屋里头出来,对雷炎说:“我有事想请桃源的兄弟们帮忙,你若赶去,得多长时间来回?”
雷炎道:“不用我去。”雷炎取出两个指头大的竹筒来,说:“这里头养着两对双生蛊虫,一个里头是金蛊,一个里头是银蛊,龙太师伯将它们拆开了,分别给我一只,这种双生蛊有极强的感应,就算是在万里之外,其中一只出事另一只也会产生一模一样的症状。所以我只要用龙太师伯给我的药物灌下去,对金蛊用药,桃源那边便知道我们出了生死大事,会倾尽全力地赶来救援,若对银蛊用药,则知道我们有事需要增援,会相机派出援手来。”
秦征大喜,因沉吟着:“桃源方遭大难百废俱兴,我这边的事情虽然十分为难,但要他们阖族出动,却也不宜。”便说:“那就对银蛊用药吧。”
雷炎依言行事,从竹筒下方拧了三拧,露出一小节来,里头却装着些灰色药粉,然后打开竹筒盖子,竹筒里头黑漆漆的,也看不出里头的双生银蛊是什么样子,雷炎将药粉倾了下去,过了一会便出一股臭气,中人欲呕,雷炎赶紧捂紧了竹筒,说:“行了。”又问:“秦哥哥,是为了救叶儿姐姐的事情么?”
秦征说道:“这你就且别问,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拍拍他的肩膀,道:“来,我带你去瞧瞧我们云笈派的镇山之宝玲珑塔。”
雷炎欢声答应了,随秦征进了毒林——入林之前先服下朱融给二人的解药,到了玲珑塔前,却见一片氤氲紫气笼罩全塔,秦征见玲珑塔灵气不减,心头大喜,寻思:“先前我还担心玲珑塔移位之后效力全失,会坏了师父的金身呢。”待要推开那“缘门”,忽举头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胆敢来窥视我云笈派!”
雷炎也跟着按剑戒备,却望见一株参天古木上方悬空凝立着一条高瘦的人影,哈哈笑道:“秦兄弟好,咱家因有一些疑惑,因此向陛下请了旨意,连夜来访一访青羊洞天,拜见一下闭关经旬的青羊真人。”
秦征听出是赵整的声音,心道:“他果然还是起了疑心。”哈哈一笑,道:“家师就在塔上,不过此塔外人不得擅入,赵公公若一定要见家师时,不妨硬闯进来试试。”
“不必了。”赵整道:“临塔一望,我便已知青羊真人确在塔内闭关,否则此塔断无如此精气神三备的毓秀氤氲之气,咱家也不敢过多打扰,得罪了,告辞。”身形一闪,就此不见。
雷炎在桃源中自负本门武功天下无敌,这时见了赵整的身法不由感叹天外有天,秦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有我师父的威名镇住,第一流高手不敢造次,次一等的高手却未必进得来这片毒林!”凝运氤氲紫气,推开了缘门。
这玲珑塔真是件不世出的宝物,放在青牛谷后天峰是一番灵妙,放在这上林苑又是另外一番气派,原来按风水之学,那后天峰乃聚集八百里秦岭山川之神秀,而这上林苑凝聚的却是八百里秦川平原之醇厚,故所产生的灵力感觉便大不一样。
秦征深有一番感慨,寻思:“若不是有丑八怪的事情牵着,真想在这里坐上一两个月,看看和在后天峰时有何异同。”便指点了雷炎坐上蒲团,道:“这里便是我云笈派至高绝密的修行场所,你在那里坐好,至于能领悟到什么,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雷炎对秦征十分崇敬信任,问也不问一声便坐下了,秦征凌空而起向第二层溜去,道:“我另有事上去,你一边修炼,一边等我下来。”接连过了第二、第三层,进入第四层时但觉得塔中燥热、温热交换,只是没上次与6宗念一起进来时那般凶险,心中狂喜:“6先生说他将八卦炉毁了,现在看来,也许八卦炉也在自行修补恢复呢。”又过了第六层,到了第七层,存放着青羊子金身的门户依然紧闭,秦征隐隐感到门内灵力充沛,拍了拍门,道:“师父在上,弟子秦征欲参见师尊,以窥我云笈派至高奥秘。”
他对着门户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运气去推,一推之下却全无动静,秦征呆呆出神,心道:“是我功力未到么?还是另有玄机?”要用别的法门击破门户又觉不妥,颓然下塔,到了第一层时现雷炎呆若木鸡,整个人已经完全沉浸入冥思之中,心道:“他进入得可真快!”暗暗纳罕,也不打扰他,悄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