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自己专用的护士和病房,甚至附有浴室和客厅,但是院方表示把孩子留在外面不卫生。他应该住在消毒过的育婴室里。莎拉在孩子离开后擤擤鼻子,哀怨的看着丈夫,威廉骤然间觉得不该带莎拉来这里,他答应她会尽快带她出院。
第二天威廉带菲利来看母亲,艾梅从育婴室的窗口看见裘恩时,声称他很漂亮。医院不准外人接触婴儿,莎拉因而更加痛恨这个地方。菲利瞪着玻璃看了一会儿便耸耸肩离去,分明毫不感兴趣,莎拉看在眼里失望极了。他对弟弟似乎充满怨气,对母亲也不太客气。
“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莎拉满怀希望地问。
“还可以啦,他好小。”菲利冷漠地说,逗笑了威廉,知道莎拉这次又吃了不少苦头。
“对我们可不小,孩子。九磅十四盎司算得个怪物啦!”不过当莎拉喂裘恩时一点也不觉得他是怪物。他吃饱以后躺在她的怀里,而护士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立刻就出现把他抱走。
到了第八天,威廉带着鲜花来探望莎拉时,她站在客厅,双眼都在喷火。
“如果你不马上弄我出去,我就带着裘恩穿着睡衣出去。我觉得很好,也没生病。他们一直不让我接近宝宝。”
“好吧,亲爱的,那就明天,我答应你。”第二天他把他们母子接回寓所,两天后大伙一齐返回莫斯堡,莎拉抱着裘恩,孩子满足的躺在母亲温暖的怀中。
到了八月莎拉生日时,她已经完全复原,瘦削、结实,被新生儿迷得神魂颠倒。他们将珠宝店关闭一个月,艾梅在法国南部搭游艇度假,莎拉也不再为生意烦心。菲利于九月回学校后,他们都到巴黎去住了几天。裘恩现在随时和母亲在一起,有时候就睡在办公室的摇篮中。
“他真是个乖宝宝。”每个人都这么称赞裘恩,他整天笑个不停,耶诞节之前他坐了起来,全世界也臣服在他的脚下。除了菲利。他每次看见裘恩时都气呼呼的,而且总有话批评弟弟。莎拉十分痛心,她本来希望菲利会喜欢宝宝。然而她所期待的兄弟手足之情始终不会出现,菲利的态度一迳遥不可及、冷淡怀恨。
“他只是在吃醋。”威廉比较认命,和莎拉不同。“这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不公平。裘恩这么可爱,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人人都爱他,只有菲利才这样。”
“假如这辈子只有一个人不喜欢裘恩,那么他就太走运啦。”威廉换个角度说。
“但是这个人不应该是他的亲哥哥。”
“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没有人规定兄弟非要是好朋友,圣经上的该隐和亚伯就是例子。”
“我真不懂。他对依兰热爱到极点。”她喟叹着。“珍妮和我小时候感情也很好。她们现在仍然很亲密,只不过不再见面。珍妮在战后再嫁,先搬到芝加哥,又搬往洛杉矶,他们从来不到欧洲来,莎拉也没有回过美国,更不用说去加州了。很难相信珍妮再嫁了,而且嫁给莎拉素未谋面的人。这正是人生。她们姐妹固然感情融洽,却还是逐渐疏远。不过她们还在经常通信,莎拉也一直鼓励姐姐来欧洲一趟。
而不论双亲费了多少心思,菲利对弟弟的感情始终热络不起来。莎拉每回和他谈起此事,他都不愿多说,如果她逼得太紧,他就会勃然大怒。“听着,我不需要再添一个宝宝。我已经有过一个了。”他似乎无法再试一次,不敢再敞开心扉冒险去爱另一个人。他爱过依兰,或许付出了太多,结果又失去她。于是他决心绝不再爱裘恩。这对两个孩子都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威廉和莎拉带着新生的裘恩回英国去见他的祖母,现在他们又欢聚庆祝耶诞节。老公爵夫人对宝宝着迷万分,说她从未见过更开心的宝宝。他似乎能辐射出阳光,周围的大人见到他也都会忍不住发笑。
这一年在韦特菲堡的耶诞节气氛特别温馨,他们全家都到齐了,威廉的母亲已经九十六岁,坐在轮椅上,精神矍烁,对威廉仍旧宠爱有加。这一年威廉送给母亲一只钻石手镯,她说她太老了,不该再戴这么美丽的东西。不过她显然很喜欢它,在他们离开前不曾取下过。当他们过完年离开前,老太太抱着威廉对他说他是个好孩子,一直让她好安慰。
“你想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威廉离开后问妻子,眼中含着泪光。“她对我太好了。”他扭开头,被母亲感动得说不出话。老太太也吻了裘恩的小胖脸,再向莎拉道谢。谢谢他们从巴黎带来这么多礼物。两星期后,老公爵夫人在睡梦中安详辞世,在经过一生幸福的生活之后,终于去和她的丈夫会合了。
威廉对母亲的去世震撼不已,不过他承认她的确够长寿了。这一年她就要满九十七岁了,一辈子都相当硬朗。他们站在韦特菲墓园追悼她时都深怀感激。乔治国王、伊莉莎白女皇、她的亲朋好友都围在她的坟前。
菲利似乎对她的去世最悲恸。“这是不是代表我不能再来这里了?”他泪汪汪的问。
“暂时吧。”威廉悲伤地说。“它永远会在这里等着你,将来它会属于你。我们每年夏天会来住一阵子。但是你不能再像奶奶在世时每个周末假期都来住了,你单独和仆人住在这里不好。你可以来莫斯堡、巴黎,或者和表亲们一起住。”
“我才不要。”他暴躁地说。“我要住在这里。”而威廉则觉得他一个人怎能住在这里。等他念剑桥大学时当然可以自己过来住,可是那还要等上七年,目前他唯有安于夏季来这里小住。
不过到了春季,威廉明白他不可能长期不在韦特菲堡。没有一个家人在堡中,许多管理的问题和重大决定都无法执行。他诧异地发现他母亲做的事情非常多,少了她几乎难以管理这偌大的庄园。
“我真不愿意这么做。”一天晚上他对莎拉说,一面翻阅地产经理们长篇大论的怨言。“可是我非得多花点时间在那里才行。你会不会介意?”
“我为什么要在意?”她笑着说。“我现在可以带裘恩去任何地方。”他八个月大,依然便于带着他到处跑。“艾梅把店务管理得很好。”她又雇了两名女店员,所以现在有四个人在店里帮忙,生意兴旺。“我不在意到英国住住。”她本来就喜欢韦特菲堡,菲利如此一来就可以去度周末了,她知道他闻讯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们整个四月份都在韦特菲堡,其间只在复活节到安提贝度假,和温莎公爵夫妇在一次晚宴中巧遇,温莎夫人立刻提起在莎拉店里买了一些美丽的饰品。她对珠宝店的新设计格外感兴趣,现在整个伦敦都对韦特菲家的珠宝店津津乐道。
“你为什么不干脆在这里也开一家?”威廉一天晚上和莎拉离开一个宴会时问她,席间三名妇人围着莎拉不放,对她的店有无尽的问题。
“在伦敦?这么快?”他们巴黎的店才开快两年,她不敢扩充得太迅速。她不愿被迫长期待在伦敦。她和丈夫在这里小住是一回事,要她单独匆匆往返于英吉利海峡可就不同了。她希望用最多的时间陪伴婴儿,以免他像菲利一样,长大后弃她而去。她现在太清楚珍贵的时刻是稍纵即逝的。
“你得找一个精于经营的人。事实上,”威廉陷入沉思,试着唤回记忆。“佳洛德公司有一个这方面知识渊博、做事很谨慎的人,他年纪不老,作风却很保守,正是英国人喜欢的那一套,礼貌周到,注意传统。”
“他为什么要离开他的公司?佳洛德是这里最有名望的老字号珠宝店。韦特菲这种新店可能会吓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