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问我,“你要说什么?”
……
六
我摇摇头。
“那么吃饭吧,”她说,“你试试我做的面包,我刚学的。”
我只觉得一切食物塞在口中,都像块橡皮似的,没有一点点感觉,我很难过。尽管琪琪说我是个出名爱哭的男人,我这一次并没有哭,哭也太迟了。
吃完之后琪供收拾,我并不是懒,我实在是没有心思,我多想开口说:“玖琪,我知道你有多大的好处,但是我爱的却是那个不自爱的弱者。”
我练了好几十遍,真怕一时嘴滑,随意说了出来,但是我紧紧地闭着嘴。
我天天去看朱明,她换了一家医院接受个别治疗,要整整一个月才可以出院,她很痛苦,肉体上她受不了,精神上又支持不住,好过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紧紧地抓着被单与毯子,护士说她难受的时候会骂人打人,摔东西,接着是爬在地上求他们把她放走。
药物对她的帮助不大,每次她看见我的时候都哭,低声的呜咽,像一只不开心的小狗。
“你放我回去吧,”她会说,“我受不了这医院。”
“放你回去?到哪里去!”我冷冷的问她,“我每天开一小时的车来看你,怎么可以放你回去?除非是你死了,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她抱紧我,把头埋在我怀里,我们的感情在这段日子里逐渐增加,她瘦得像一把骨头,这个朱明难道真是我以前见过的朱明?只有她一双眼睛,还是那么激烈,那么热情,这我是知道。
我同时也知道朱明永远不可能爱我。
后半个月她稍微有进步,看到我去看她非常的欣喜,有时候我们在一起为她家人写信。
我说:“父母俱在不知道有多好,我没有家人。”
她有点惭愧。“我明白了,家豪,我懂得。”
我说;“我不是教训你,又要过农历年了,你浪费整整一年,将来你是要后悔的,我情愿你把这一段日子全忘记,过一阵子你出院,我替你去安排住所,你快点再办入学试,从头开始。”
“我……不想再人学了。”她轻声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问。
“我想在家画画。”她说,“然后拿出去发卖。”’
“卖给谁?”我问。
“有几家相熟的画廊,只要是好的作品,他们是肯要的。”
我心里盘算一下,点点头。“只要你喜欢,就算是当消遣也是好的,我并不介意,先要你精神恢复过来。”
她看着我,大眼睛里感情很复杂,她深褐色的眸子像一只鹿那么温柔,我低了头。我从来没有对琪琪像对她,对琪琪我有是尊敬与欣赏,对朱明我却是不一样的。
“家豪,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要知道,找并不值得你这么做。”
“什么叫值得与不值得?”我问她,“你好好休息吧。”
“人们会怎么想?”她问,“他们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笑说:“他们要看不起你,也只有随便他们了。”
“你不会看不起我,是不是?家豪,你真是天下最可爱的人,你的心地这么好。”朱明很是激动。
过了一个星期她终于出院了,身子非常虚弱,我为她买了几件新衣,不外是羊毛衫与牛仔裤,还有托女同学买的内衣。朱明接过了衣服,把头埋在衣服里哭了。
我默不做声。
朱明咬牙说:“如果我不振作起来,叫我不得好死。”
“别这么说,我相信你,来,我们出去看看世界。”
她换上了衣服,毛衣是白色夹粉红的,牛仔裤碧碧蓝,凉鞋稍微大了一点,但是穿上羊毛袜刚好,她说:“这套衣服就算我自己买,也没有这么合身。”
不过我知道她不喜欢粉红色,但是粉红色看上去永远有点喜气洋洋,一种窍喜,并不如大红那么明目张胆,但是分外引人入胜,我甚至买了一件粉红色的短大衣给她。
我先把她接到青年会,让她看过那房间,再跟她说邮局在什么地方,银行又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