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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顾小五也瞧见了我，他远远就对我笑了笑，我也对他笑了笑。看到他的笑容，我忽然就镇定下来，虽然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可是他一定懂得，我为什么将他约到这里来。果然的，他对我说道：&ldo;我带了一样事物给你。&rdo;

我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不会是腰带吧？如果他要将自己的腰带送给我，我该怎么样回答呢？按照突厥和西凉的风俗，男人要在唱歌之后才送出腰带……他都没有对我唱过歌。我心里觉得怪难为qg的，一颗心也跳得又急又快，耳中却听到他说：&ldo;你晚上没吃饱吧？我带了一大块烤羊排给你！&rdo;

我顿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鼓着腮帮子，老半天才蹦出一句：&ldo;你才没吃饱呢！&rdo;

顾小五一脸的莫名其妙：&ldo;我当然吃饱了啊……我看你晚上都没吃什么，所以才带了块羊排给你。&rdo;

我闷不做声生着气，听着远处不知名的鸟儿唱歌。河水&ldo;哗哗&rdo;地响着，水里有条鱼跳起来，溅起一片水花。顾小五将那一大块喷香的羊排搁在我面前，我晚上确实也没有吃什么，因为我惦记着跟顾小五在河边约会的事qg，所以晚上的时候根本就是食不知味。现在看到这香喷喷的羊排，我肚子里竟然咕噜噜响起来。他大笑着将刀子递给我，说：&ldo;吃吧！&rdo;

羊排真好吃啊！我吃得满嘴流油，兴高采烈地问他：&ldo;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羊排？&rdo;

顾小五说了句中原话，我没听懂，他又用突厥话对我说了一遍，原来是：&ldo;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rdo;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不知为什么心里倒是一动。有心人，什么样的人才叫有心人呢？虽然我和顾小五认识并不久，可是我一直觉得，我已经同他认识很久了。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qg，每次都是他帮助我，保护我。虽然他每次说的话总惹我生气，可是这句话，却叫我生气不起来。

我们两个沉默地坐在河边，远处飘来突厥人的歌声，那是细微低婉的qg歌，突厥的勇士总要在自己心爱的姑娘帐篷外唱歌，将自己的心里话都唱给她听。

我从来没有觉得歌声这般动听，飘渺得如同仙乐一般。河边糙丛里飞起的萤火虫，像是一颗颗飘渺的流星，又像是谁随手撒下的一把金砂。我甚至觉得，那些熠熠发光的小虫子，是天神的使者，它们提着jg巧的灯笼，一点点闪烁在清凉的夜色里。河那边的营地里也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欢声笑语都像是隔了一重天。我忽然体会到，如果天神从九重天上的云端俯瞰人间，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受？这样飘渺，这样虚幻，这样遥远而模糊。

我终于问顾小五：&ldo;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呢？&rdo;

顾小五仿佛有点儿意外似的，看了我一眼，才说道：&ldo;当然愿意。&rdo;

&ldo;可是我脾气不好，而且你是中原人，我是西凉人，你喜欢吃黍饭，我喜欢吃羊rou。你说中原话，我听不懂，你们中原的事qg，我也不明白。如果叫你留在西凉，这里离中原千里万里，你定然会想家。如果叫你不留在西凉，回到中原去，那里离西凉千里万里，我定然会想家。虽然你杀死了白眼láng王，可是你不见得是因为我呀，你也说了，你只是贩茶叶的时候路过……我年纪虽然小，也知道这种事qg是勉qiáng不得的……&rdo;

我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番话，从我们俩初相识一直讲到现在，种种不便我统统都说到了，直说得口gān舌燥。顾小五并没有打断我，一直到看我放下羊排去喝水，他才问：&ldo;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些身外之事。我只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呢？&rdo;

我口里的水差点全喷了出去，我瞪着他半晌，突然脸上一热：&ldo;愿不愿意……嗯……&rdo;

&ldo;说呀！&rdo;他催促着我，&ldo;你到底愿不愿意呢？&rdo;

我心里乱得很，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幕幕都像是幻影，又像是做梦。事qg这样多有这样快，我从前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快嫁人，可是顾小五，我起先觉得他挺讨厌，现在却讨厌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看着漫天飞舞的点点秋萤，我突然心一横，说：&ldo;那你给我捉一百只萤火虫，我就答应你。&rdo;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却突兀地站起来。我怔怔地瞧着他，他却如同顽童一般，竟然扬手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筋斗。我看他整个人都腾空而起，仿佛一颗星‐‐不不，流星才不会像这样呢，他简直快要落到河滩里去了。突然他就挥出手，我看他一把就攥住了好几只萤火虫，那些jg灵在他指fèng间闪烁着细微的光芒，我将长袍的下摆兜起，急急地说：&ldo;快！快！&rdo;他将那些萤火虫放进我用衣摆做成的围囊里，我看着他重新跃起，中原的武术，就像是一幅画，一首诗，挥洒写意。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舞蹈一般，可是世上不会有这样英气的舞蹈。他在半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追逐着那些飘渺的萤火虫。他的衣袖带起微风，我替他指着方向：&ldo;左边！左边有好些！&rdo;&ldo;唉呀！&rdo;&ldo;跑了！那边！哎呀那里有好些！&rdo;

……

我们两个人的笑声飘出河岸老远，我衣摆里拢的萤火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它们一起发出荧荧的光，就像是一团明月，被我拢在了怀中。河边所有的萤火虫都不见了，它们都被顾小五捉住，放进了我的怀里。

&ldo;有一百只了吧？&rdo;他凑近过来，头挨着我的头，用细长的手指揭开我衣摆的一角，&ldo;要不要数一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