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红颜不言,素瑾刚给她穿上鞋子就疾步走了出去,胸腔忽的翻涌起一股热潮。院中赫然立着那一身银边黑红禁军服的人儿,许是站的久了,眉峰与头发上都沾满了露水。
柳卿云此时浑身僵直,伤口疼的麻木,见着那素颜却依旧让人心动的人儿突然撞进了视野,在门口顿了一下,接着慢慢朝她走了过来。柳卿云扬起嘴角,一滴露珠沿着她的眉峰划过眼角,霍红颜心中一动,就听她开口道:“娘娘醒了?臣给娘娘请安。”
霍红颜见她动了动身,想要施礼,赶忙阻了她。手触及之处,竟是一片湿润。心中大惊,这傻子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她想开口责骂,却不知话为何梗在了喉咙,只说了一个“你”字便再也说不出来。
柳卿云见她神色不对,又见她只披着件外衣,便皱着眉道:“娘娘怎的穿这些就出来了,快些回去,受了风寒可折腾自己。”
霍红颜听言心头一震,立即转了身,怕再多看那人一眼泪就要落下来。柳卿云见她转身,以为她还在气恼,便不敢出声。
良久,霍红颜长长叹了口气,抬脚朝里去,没走两步,就停下也不回身的道:“本宫已向太后禀明,即时起你不用当值了,好生养伤吧,柳大人。”说罢,便进去了。
柳卿云暗叹苦笑,方才霍红颜的神情她看了个清楚,又怎会不知她是心疼的?可她只能装作不知情,硬生生拒了那番真心真意。
霍红颜扑在床榻上,心中无由的恼。柳卿云对她有意拒绝,她瞧的出来,这原本是对的。她也希望如此,可当柳卿云真正拒了她时,那股子伤感却怎么也忍不住。
素瑾方才在旁看了个真切,她十一岁时便进了宫。这人情脸色,只看一眼她便能瞧出来,见霍红颜如此也只能叹息一声,若不是进了宫,娘娘与那郎将爷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只可惜……哎……
柳卿云因负伤,之后的狩猎没再参与。三日之后,大部队便启程回了皇宫。走时,柳卿云去了春浮苑求见霍红颜,却被挡在了门外。无奈之下,柳卿云只求素瑾替她传个话,说要领了禄笙回宫。
霍红颜听了只冷哼一声,对外人都如此在意。当下让素瑾去回了她,只道莫要管着许多。
禄笙见柳卿云无功而返,垂着头低声劝导:“爷为了奴才已费了苦心,只奴才命贱,不配在爷身边伺候着。”
柳卿云听了大怒,一把扯了他的领子道:“我已说过,我这里没有那食言二字。你若再说此种话,便当我是好心喂豺狼!”
禄笙何时见过她发火,那寒意仿佛瞬间流遍了全身。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哭丧着道:“爷息怒,爷息怒!是奴才混账!奴才该死!”
柳卿云见他如此,不由皱了眉头,推开他道:“我本还想回去了找个机会把你从宫中捞出来,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怎么配做我将军府的人!”
禄笙一听,立即爬起来连连磕头,可瞧见柳卿云那冰冷的眼神,急忙起身站了起来道:“禄笙这辈子活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即使……”禄笙抹了把脸,“即使不在爷身边,心中所念之人也是爷!”说罢,耿直了脖子立在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望着柳卿云。
柳卿云冷笑一声:“好!这才像话!”眼睛微微眯起,“你且放心,颜妃娘娘嘴上虽没答应,但我这话传到了,定会让你跟了回去。”
禄笙虽不知柳卿云为何这么肯定,却不敢在露出半点懦弱来。
回程的路上,柳卿云远远便瞧见了跟在人马最后的禄笙。转头朝霍红颜的马车望了过去,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柳卿云微微一笑,对她抱了抱拳。霍红颜冷着脸放下了帘子,柳卿云讪讪一笑。
虽是日出便踏上了回程,可小皇帝显是没尽兴,哀求着太后想游山玩水,太后自是厉声回绝。可没想单亲王却想顺了小皇帝的意,小皇帝见有人帮衬,缠着太后不放,加上单亲王在一旁劝慰。想着有千人护着也出不了大事,便点头答应了。
柳卿云听得传令兵道改了行程,舍了管道走小路,心中忽的浮起不安来。太后一向谨慎,怎回如此糊涂?她自是不知,有单亲王在一旁帮衬。
于是一行人马浩浩荡荡上了小道,走了近大半天也相安无事。柳卿云只道是自己多心了,有这么多人马在就算吃了豹子胆,也得颠颠小命够不够分量。想到这,便也安下心来。
期间路过一大湖,小皇帝兴致勃勃,叫停了龙辇,便跳下了马车。单亲王立即点了人跟上去,对传令兵道:“吩咐下去,停军生火歇息。”
人马停了下来,将士们负责生火,御厨们拿了狩猎时猎来到飞禽走兽,熟练的处理起来。柳卿云现下无任何职位在身,只远远与众将士守在一旁。小皇帝远远的朝她招了招手,她下马走了过去。
“柳卿云你可会叉鱼?”小皇帝指着湖面问。
柳卿云笑了笑,点头。将军府里的侍卫都是战场下来的老兵,柳卿云幼时好玩好动,便跟着学了些生存之术。于是管金吾卫的将士要来了枪,又从草地里挖了饵料丢进湖里,便站在湖边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
小皇帝瞧着新奇,耐足了性子在一旁陪着看。霍红颜方从马车上下来,便瞧见这一幕,问身边侍卫。侍卫道:“中郎将在给皇上捉鱼。”
这人还会捉鱼?霍红颜自小阅过无数官家公子哥,柳卿云总是显得与他们大相不同,心中起了好奇,便慢慢走过去想瞧个究竟。
待到霍红颜堪堪走近之时,柳卿云忽然就动了,手中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水中,接着闪电般的收了手,一条还在乱蹦的鱼就被串在了枪头。
“好!”小皇帝兴奋的大叫一声,“柳卿云果真身手不凡!”
柳卿云取下鱼,一揖道:“皇上廖赞,臣这身手可比不上那些老练的渔夫,厉害的渔夫一叉下去能至多能叉上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