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W]:O范长风见状,马上跑过来安慰。“爷爷,您是国家级传承人,你只管把你知道的编织技巧和理念讲给我们就行了,我和我爸爸绝对是您的好学生。”
“是的,长风。虽然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在我心里呀,还是希望我的儿子将来也能从省级非遗传承人,变成国家级的。”
“而我的孙子你呢,也要成为省级的、国家级的甚至世界级的非遗传承人。这样我们范家的柳编才能后继有人,到那时候我死也瞑目了。”
爷爷范中华说话时一扬一顿,明显有些气力不足。范淮河和范长风将爷爷重新扶回摇椅上,分别郑重地点了点头。秋天像个成熟的少妇,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似乎在一夜之间,淮河两岸大小不一的高岗、洼地,都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华丽外衣。不过,冬季仿佛是秋季的孪生姐妹,一个前脚一个后脚地来到淮河岸边。黄岗村接到了鹿城县文广新局的通知,要在这个秋末冬初的十一月十一日举办全县柳编非遗技艺展示暨入选传承人大赛。可能是首届举办的原因,大赛组委会作了放宽参赛的条件。通知上说,只有要柳编技艺基础且愿意参加的均可报名,另外,如果本次比赛能拿到优秀奖以上的作品作者,直接特批发展为县一级非遗传承人,获一等奖的作品作者推荐为国家级或省一级非遗传承人。这种突破底线的操作,引起老艺人们的激烈非议。凭什么我们那个年代弄个县、市级的非遗那么苛刻,不是县一级的不能报省级的,而到这一代的入选条件又是那么的宽松,简直不可思议。工作人员解释道:我们的社会都进入到新时代了。各种市场门槛的准入都在降低,更何况非遗传承这项工作呢。此一时,彼一时。在这个时代,只要你有本事就会给你提供公平竞争的平台,更何况非遗传承人也在老龄化,年轻化的现象已经刻不容缓了呢?县柳编非遗技艺展示暨入选传承人大赛的举办地,便是黄岗村委会的农民文化广场上。提前一天晚上,县文广新局和县非遗中心的工作人员就来到了现场。他们将一大块矩形的喷绘在太阳还在西边的半山腰里,就挂在了广场舞台的后方。“鹿城县首届柳编非遗技艺展示暨入选传承人大赛”的隶书字体格外显眼,背景为一片淡化了的绿油油杞柳田,还有精美的柳编产品。主办单位为县文广新局和县非遗中心,协办单位便是最下面的一位字:黄岗村村委会和黄岗村柳编协会。这一件事让范长风既激动,又担心。他激动的是因为在和爷爷、爸爸学习了近半年时间的柳编后,终于有了自己展示的舞台。担心的是村里,甚至包括全县沿淮柳编产地的四个乡镇,可都是柳编高手济济,人才如云,自己才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怕归怕,他还是在征得爸爸的同意下,报名参加了比赛。不管到什么时候,丑媳总有见公婆的,想干柳编这一行,一直躲在屋里也不行呀,总得和别人比武、切磋交流吧,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提高自己的水平。在这个参不参赛的问题上,爸爸范淮河的态度比较坚定。“这是全县首届的非遗活动,如果你范长风不参赛,传出去肯定被别人笑话。你们范家一家两代人都是国家级、省级非遗传承人,到了第三代连个参赛的人员都选不出来,不让人贻笑大方。”
爷爷无比兴奋,“不光要参赛,最好能拿个名次回来,也好证明我们范氏家庭的后来人并非弱者。”
这样一来,范长风的无形压力还是蛮大的。但带着压力上阵也未必是坏事,最起码不会产生轻敌。十月十一日上午八点钟左右,阳光依旧暖和,早入冬但不见丝丝冷意上身。黄岗村农民文化广场上一大早,就挤满了四面八方的人们。多少年了,当地的村民都盼望着能有一个属于柳编人的节日,没想到说来就来了,怎么不叫人激动呢?舞台上,一群参赛的男男女女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衣着整洁,手脚利索,跃跃欲试。范长风的神经一下子绷得紧紧的,手脚感觉都是多余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时,他觉得身后有人狠狠地捅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储银来那张可恶的大肥脸,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呵呵,原来是长风小弟呀,最近一段时间不见,你不光长个子了,还长胆了,还敢来参加这种类型的大赛,我真不知道你会个啥,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做柳编么,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范长风本不想理睬他,看到他如此嚣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赛前说这么多屁话有什么用,到比赛的时候,希望你能把嘴上的功夫用在手上,小心这里的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储银来笑道:“我闪了舌头事小,要是今天你在比武中连个优秀奖都拿不到,就不是我闪舌头的事了,我估计范家这脸面都能丢人丢到淮河里面了。”
“你还来比武呢,我看你是来给你们范家抹黑来了吧,你爸爸把柳编技艺早就传给了我,估计他老人家现在正坐在家里,唉声叹气地后悔着这事呢吧。”
范长风实在不想看到储银来那洋洋得意的肥脸,他背起自己的柳条和柳刀走向了队伍的最后一排,站在了最后一名。他刚站定,就抬头看见了黄婷婷正拿着一把金箔折扇,给储银来不停地扇风降温,还不时地用湿巾帮其擦汗。那种奴颜婢膝的样子真的令人恶心。范长风要求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不要受到外界的干扰。他抬眼望向舞台下方看了看,爸爸范淮河已经和爷爷范中华坐在一起,为自己加油助威来了,他的心一下子安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