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齿的说邱湘湘我都放下了。他恨之入骨的说邱湘湘你是帮凶。他信誓旦旦的说我不在乎多多······他已经画地为牢。
她凭什么来找他、凭什么打他?
一念至此,她泪落如豆。
“混蛋······混蛋,董亚宁······”她不得不停下来。太疼了,说不出来的疼。她只知道自己见到他会无比的愤怒、怎么愤怒都不过分的责怪甚至辱骂他,但不知道就在她愤怒的同时,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着让她疼痛难忍。
而他偏偏平静至极。
这四周的惊涛骇浪,她的急痛交加,跟他的平静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进来吧。”董亚宁说。风吹起她的头发,额前湿透的刘海都被吹起来,几缕湿发不完全的覆着她额角的伤疤,她因激动而红透了脸,伤疤的颜色更加的深,简直要渗出血来·····累累伤痕,鲜红如昔。曾经是毫无瑕疵的光洁的额头,连毛孔都几乎看不见,那么秀气、那么美丽······
闪电,惊雷。
滚滚的,在他们头顶炸响,阴黯被暂时的照亮,瞬间之后,复又变暗。
“马上离开这里”屹湘说。
他细长的眼睛和浓密的眉,高高的飞起,就在这样两军对垒般的严峻时刻,看不出一点紊乱,更令她气愤的是,也看不出一点内疚和慌张。
她走上台阶去,同他近在咫尺,说:“董亚宁,你看着我。”
她正正的对着他。
他灿若星辰的眸子。
“我,明天这个时候,应该在飞机上了······董亚宁,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我就要离开的时候,还要千里迢迢回到这里来·····但是,我来了。”屹湘伸手出去,将他胸前的棉衫捉一团在手心里,用力的扯住,咬牙切齿的说,“我来了,董亚宁。现在,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请你,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里,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也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里——我不会赖着你、不会缠着你、也不会对你有别的要求、更早已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就只有一样,你必须马上回北京。”
“进来。”董亚宁等着屹湘说完,轻轻的说。
手指蹭过她的下巴。
一颗一颗的汗珠和泪珠顺着她的下巴往下落,落的节奏跟她急切的语气一致。
好像屹湘刚刚说的那些他完全没有听到,或者她说的全都是无关紧要,丝毫没有对他形成冲击和影响。
屹湘愤怒的挡开他的手。
“董亚宁!”
“不进来吗?外面风有点儿大。”他说着侧了身,手插进裤袋里。悠闲自在的,仿佛这是他的家、他的院子。见她没有动,他索性再侧了下身,靠在门板上,“四大因为刚才帮忙骗你们,不好意思再见你,带着二虎躲后面院儿里去了——这儿就只有你我。”
就像个小孩子——或者就仅仅是像温室里的一棵娇贵的兰花,在抱怨外面的风大了——屹湘忽然有种错觉,这不是董亚宁,而是多多在跟她说话——他永远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失去理智、永远有办法把你的话当成耳旁风、永远有办法让你对他让步······
屹湘深深的吸着气,问:“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这么任性?从昨天晚上开始,多少人为了你牵肠挂肚、侧夜未眠?你是不知道吗?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你还这么着······你是嫌你自己折腾的不够,还是嫌你把人逼的不够?你这个混蛋·······”
她话音未落,已经被他牵着手一把带进了门内。
木门在她身后被合拢,她的背靠在门板上,重重的、带着咸味的呼吸,在她面前。
她身上一阵战栗滚过。
他觉察,将她扣的更紧些。
身体靠的这样近,而上次靠的这样近,又是那样的互相伤害。
他记得,她更记得。
她看着他的脸,光线渐渐的在暗去。阴云正飘过上空,阳光被强风吹动的阴云遮蔽,急速变换位置的阴影,令他的脸真正的阴晴不定······但其实他从出现在她面前知道现在,脸上始终平平静静,不曾有任何特别情绪的泄露。就好像他是正正常常的来岛上度假,外面发生的一切包括出现在他面前的她,对他来说起码此刻都是毫无关系的。
阴云密集起来,云层在加厚。
似乎暴风雨再次逼近,身边回旋的气流中又有了让人憋闷的味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紧紧相对的两个人,甚至已经察觉到对方的身体,那逐渐加深的潮湿。
“你走吧。”他说。手臂撑了下,给她让出空间。
湿透了的衣裙软塌塌的缚在身上,让她想一只湿了翅膀的蝴蝶,沉重的再也飞不起来似的,落在这狭小阴暗的空间里。
“我会回去的。”他伸展了手臂。若软的,甚至有些慵懒的,对着她说:“惊动了你们,倒让我难为情了。本来就不过是出来溜溜狗、散散心,一不小心跑远了,还赶上台风了,没办法跟家里报平安,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慌什么呢都?像我这样的混蛋,能出什么事儿?大不了,不就是被收押?又不会被判死刑。”
他撸了下他那极短的发,笑微微的,像是耐了极大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