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长相见……岁岁长相见……听着那一句,赵靖心突然泪如泉涌……她有甚么资格和乔释谦岁岁长相见?她能唱的不过就是相逢一聚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
“少奶奶,你别哭了,我不唱了,我不唱了。”白苇柔也是一脸的泪,彷佛同样承受着赵靖心哭泣时的那种痛。
“不是你……不是你的错,苇柔,不是你的错。”
“少奶奶……”
两年前的一场大病,赵靖心自九死一生中被救回。那时她终于明白,纵然乔释谦对她的情分有数重山远,但终究就像她羸弱的身子,撑得了一时,却撑不了一生一世。
于是她开始为他物色女子,更重要的其实是为婆婆的压力,她开始要自己做好分出丈夫的准备。
在沉苛的传统教条下,太多不允许夫妻间全然独占的爱;尤其在乔家七年,她并无子女,夫妻间的爱理所当然也在这种包袱下逐渐被瓦解。
但乔释谦的坚不纳妾,只换来寡居婆婆备加责难的眼光。
偶尔,她在受不住折磨的时候,开始想绝望地放弃一切,祈求丈夫能找一个衷心所爱的女人。
但每每想到此,赵靖心便有种受伤的感觉。
“这些年来为他找的女人也不下数百个,但他就是不肯点头。他总是说有我一个就够了,把那些女人迎进门来只为生个孩于,没名没分的,何必这样糟蹋人呢。”
白苇柔拈着手绢替她拭泪,眼底又跟着落下泪来。
“其实……”赵靖心眼神有些空茫。“我知道为甚么,他没有心负担这些。”
“我好希望他能碰到一个他真心想爱的女人,这样或许他能快乐些。”她握住白苇柔擦泪的手。“你了解吗?这种心情你懂吗?苇柔。”
“我懂。”白苇柔点点头,笑得有些伤感。她蹲下来,替赵靖心理好鬓容。“但……少奶奶,您可曾想过,乔大爷在意的只有您一个人,只要见您开心,他心里也就舒坦了,勉强他去碰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也只是痛苦……”
赵靖心愣愣地望着她。
“这世上的人与事,不是每一件都能强求的。真心喜欢个人,不就是希望他快乐吗?那么又何必找个伽锁铐住他呢?”白苇柔幽幽地说。
“苇柔,你是这样想的吗?”
“少奶奶一直为这件事不开心吗?”她轻叹道:“容苇柔说句话,少奶奶要调养身子,也得放宽心才是。”
“嗯。”而后赵靖心不发一语。
那夏末初秋的季节,赵靖心突然跃跃浮动着一个念头──也许乔释谦会接受白苇柔也不一定,毕竟是他把人带回来的,他……应该不会抗拒苇柔吧?
她紧握住白苇柔的手……白苇柔是如此可人而善良,就算收了她当二房,也不至于敢跟她平起平坐吧。
没有把这番心思告诉白苇柔,赵靖心只像话家常地问起她过去的一切。
从她进乔家以来,赵靖心不曾这样当她知己般的对她说着话;在那样信赖的目光下,白苇柔的心情却无端沉重起来。她不知道赵靖心在想甚么,只当她是闲谈,于是也含含糊糊地答了,除了避开怡香院的事。
被蒋婶半拖半拉地到了后院,白苇柔又惊又喜地望着满院的人。今晚乔家的工人和佣仆几乎全聚在这儿,每个人不是擎着火把,就是提着灯笼,后院被照得一片灯火通明。
她几乎不曾参加过这样简单的聚会。“怎么了……”
“今儿个是中秋,你忘啦?”绣儿眯眼笑道:“往年咱们都会办聚会的,这是少爷要求办的,说是慰劳大伙儿忙了一整年,趁着今晚轻轻松松。”
“如果没有别的事,少爷通常都会过来。”一旁的蒋婶接着补充。
“是吗?”她心思有些震动,却忍不住翘首盼望。
他……真的会来吗?
“苇柔!你来了。”赵正清在人群中大喊,不避讳地跑向她。“可等着你了。你会不会弹胡琴?”他呵呵笑着。
“会……一点儿。”没来得及细想他问这话的意思,白苇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