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齐道:“诚如芒卿所言,段子之事实属司工。惟司工之工匠,员有定额,事有所司。司工叔铭,世署其职,性又甚介,惟不多预国事,故相忍至今。段子如入司工府,且不说能不能成,就成了,还能由大王所欲吗!大王一句,他能顶十句。故大王欲段子干主武库,另立工匠,设炉冶铁,方遂大王之意。次则从武卒中选择精锐,教以铁镞之法,渐渐广之,以为魏军中坚。”
芒卯道:“大王谋虑深远,非微贱浅薄所能及也。敢问相国欲以何策成之?”
魏齐道:“下臣以为,武库为兵家所司,如非军功盖世,如何能就。故愿芒卿策画而筹计之,如何能让他立个大大的军功,又不立于险地。”
芒卯道:“自古军功阵前立。身不交刃,何由而立军功。”
魏齐道:“正是此理,正是此理,所以要芒卿筹画啊!非常之事,必得非常之谋,如此奇谋,非芒卿不可啊!”
芒卯道:“如此奇功,非大梁尉不可。但请相国入宫,言某愿以大梁尉让段子,请大王明日依此宣布。……至于保荐之人,大梁尉乃国之干城,外臣不宜置言,敢请相国请一位国公署保。某以犬子尽付段子帐下,必竭力助其成大功。”
魏齐道:“不可,不可。方才已曾言讲,大梁尉已属卿,此不可再议。”
芒卯道:“如微贱领大梁尉,城内军主守,城外军主战。守城甚难立功,且事务繁杂,段子必难胜任;如主城外之军,身当虎狼之师,难免性命之虞。”
魏齐道:“如虚设一职领城外之兵,而实际领兵者另选猛将,如此可乎?”
芒卯道:“相国所言自是一策。惟以当下形势,城外之兵只为分敌势而设,其力甚薄,遇秦军自保尚难,何以立功!”
魏齐道:“到城外大小一两战,精心策画,以虎搏羊,务期成功。这战功也就出来了。”
芒卯道:“谈何容易。小战立不了大功,如战势稍大,刺痛秦军,必集全力与城外军拼命,为之奈何?到时破军杀将,其罪大矣!”
魏齐道:“那就打个不大不小的。”
芒卯道:“相国居庙堂之高,不闻杀伐之声久矣。疆场战机稍纵即逝,能否捕捉,尚在不可期。不似相国祭祀分肉,说大便大,说小便小,必得其平。”
魏齐一时言塞。芒卯连忙道:“微贱口不择言,死罪列罪!”
魏齐脸色稍舒,道:“长夜之谈,竟无酒助兴,东道之罪也!芒卿其恕之!”说完起身到门外。不久有僮仆抬来酒瓮,上覆漆盏。待僮仆退下后,魏齐举盏盛酒,献至芒芒席前,又自取一盏,道:“一切酒仪均免,今夜与卿作一痛快牛饮!”言罢,自饮罢盏中酒。芒卯无奈,也只得牛饮,其酒香醇清甜,滋味甚美。芒卯暗道:“这货,酒倒甘美!”不觉心中一宽,看着魏齐也有了些好感。
魏齐再给两人各斟上一盏,道:“此酒藏于窖中多年,前两日方才取出。其味如何?”
芒卯道:“味甚甘美。相国厚赐,微贱无以为报。”
魏齐道:“言过其实,言过其实!再饮,再饮!”
又各饮了几盏,谈论了些闲话,芒卯似乎有点酒上头,慨然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必得段子建功,则兵必青壮,器必精良,粮秣必充,赏必丰厚。微贱以大子统其兵,以次子充陷阵,以季子荷粮草,必想方设法,寻觅战机,令段子成功!相国其助矣!”
魏齐也似乎酒上了头,同样慨然道:“但城外所需,必不令有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