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她就随着纪丹青进了屋。
这屋里陈设简洁,都是竹制的家什,当地置着三把坐上去会吱吱呀呀响的竹椅,一只红泥小炉上坐的水刚好沸腾,纪丹青就提了壶,不紧不慢的泡起茶来。
待到将一只茶杯推到舒欢面前时,他才微笑道:“这些日子成天打,劝不听,只好事后替他们上些药,好在这两个孩子还知道轻重,下手不是太狠,没留下什么要紧的伤。”
舒欢端起茶杯的手一顿,打这么狠还叫知道轻重看来她是低估了孩子的承受能力,不过到底有点疑惑:“成天打?我怎么没见”
她可是成天在这品竹轩进出的呢
纪丹青一笑:“没赶巧罢了,有两回你才出门,他们就打了起来。也不为什么,每回总是四爷想逗赏心说话,偏赏心就是不愿开口,这俩孩子一个脾气不好,一个性子倔强,谁也不肯退让,恼起来就动了手。”
这还真是极其特别的相处方式
舒欢很无语的捧着茶杯看那袅袅白烟,再偷眼往门外瞟瞟,见俩孩子倒是不打了,一个坐在门槛边,一个坐在竹影底下,由着丫鬟们替他们拍打身上衣裳,而先前那只窜走的白猫也不知打哪钻了出来,横在他俩之间,眯着眼儿晒太阳。
看见如此情形,她又觉得好笑起来,隐约明白为何这些天顾熙和去蔷薇馆的次数要比从前少上一些,原来他一有闲就泡在了这品竹轩
也不奇怪,他打小就没什么玩伴,就算有同龄的丫鬟和小厮带着他玩,碍于身份,哪个敢同他这样较劲?都是哄让着他,他自己大概也觉出没意思来,如今碰上这个骨子里带着野气的赏心,忍不住要去逗人家也情有可原,只是方式好像不对,分明是要同人玩的,最后倒变成欺负起人来。
若真是这样,纪丹青说的也没错,孩子们有自己的相处方式,用不着管他们
舒欢回过神来,低头轻啜了一口茶。
这里泡茶的水,用的都是清晨时在竹叶上收集来的露水,那淡到极至的竹香融在茶香之内,在她口里徐徐散开,香气萦绕在舌尖,微苦中回味出甘甜。
她在这头喝茶,纪丹青那头伸手取了搁在一旁的画卷,笑问道:“昨夜画的?”
“嗯。”舒欢点了头道:“忽然有了感觉,一口气画了出来,也不知道好不好,这才拿来向您请教。”
纪丹青展开画卷看起来,还没说好不好,先微怔了一下。
舒欢一直关注着他面上神情,见他如此,不由忐忑道:“是不是画得太拙劣了?”
纪丹青还未开口,顾熙和就从外头冲了进来,一边伸手去端茶杯,一边嚷道:“渴死了渴死了”
他这样喊,颇有点闹事后自我解嘲的意味,但见没人理他,顿时有点悻然,就凑到纪丹青面前跟着看那画卷,不觉将顾熙然题在那画上的字句念了出来:“夜夜……郎眠,何……私相……”
不是他结巴,而是一共十个字,他有两个看不懂,还有一个似曾相似但不确定
这情况若要搁在别人身上,大概会骂一句,哪个没文化写的,居然这么多白字但顾熙和压根就没认真念过书,看见不识的字,直觉的反应就是:“二嫂你是有多无聊啊写两句诗而已,用这么生僻的字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学我那表姐,故作学识渊博么?”
舒欢一愣:“写诗?”
她没写啊明知道字不好,哪有可能自曝其短
顾熙和还在摇头晃脑的看着那画,指着其中一字道:“这个是不是须字啊?好像写错了……”
话音未落,那画就被舒欢伸手一把夺了去,只是她在夺,那边纪丹青还未松手,宣纸本来就不是太结实,竟然“刺啦”一声被撕成了两截
舒欢再愣,心里有些懊恼惋惜,但低头去看画时,这种情绪就在瞬间被她丢到爪哇国里去了。
只见被她握在手里的那半截画纸上写着:夜夜拥郎……
她大惊失色,再抢另半张纸,终于将那两句诗凑了个完整——
夜夜拥郎眠,何须私相会。
诗句里满带着调侃的意味,不用问,必定是出自顾熙然之笔,但与她从前见过的不同,不是工整清俊的小楷,而是洒脱自如的行书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句诗里,顾熙和认不出的那三个字竟然是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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