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未嫁的姑娘家,听了这话,晴雯和雪雁两个人自己先红了脸,接着便都跟着不屑地哼了一声。
“难怪同时老太太拨到这屋里的人,宝二爷待她格外不同,她对二爷也那般尽心。敢情早就是一家人了。”
晴雯冷笑着,挽了挽袖子,双手叉腰,一口啐在地上,“让她来!明儿她再来,我招待她!”
黛玉坐在窗下,刚拿起一本书,紫鹃正给她披上一件旧衣。二人都听见了外头晴雯的话。
黛玉垂下了头,看向书卷。
紫鹃在旁,眼看着黛玉握着书卷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里不由得难过起来,咬唇半晌,方低声哽道:“左右都要走了,这些烂事儿,不与咱们相干!”
“说的是。”黛玉轻声呢喃,忽然抛开书册,起身,缓缓道:“我累了,睡一会儿。”
紫鹃忙伺候她躺下,又搭上一床夹被,这才忙地出了屋子,瞪着还在咋呼的晴雯,低喝道:“你就不能小点儿声!?姑娘睡了!”
晴雯伸手握了嘴,蹑手蹑脚地走开几步,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我还有件衣裳没上领子……”
孟姑姑深深看一眼眼圈儿微红的紫鹃,也不作声,招手叫了雪雁跟自己回房背书。
如今孟姑姑不仅成了林黛玉身边的掌事姑姑,还兼带着这几个丫头的识字教头,甚而至于,闲常时已经开始教雪雁小红背草药歌诀了。
紫鹃便坐在外间,也拿了笸箩做针线。可是一想到宝玉竟早已和袭人有了首尾,却对外头瞒得一字不漏。
如今既又对姑娘做出一副“非卿不可”的架势来,怎么又让这袭人日日来姑娘跟前闲晃?
难道他忘了孟姑姑乃是御医,妇人姑娘,岂不是一眼便知?这难道是故意的不成?
紫鹃便气得手抖,银针拿不住,重又撂了回去。自己气得掉泪。
也好!
既然给脸不要,明儿便让晴雯会一会她!
原本自己院子里的人,没一个会吵架的。这会儿多了晴雯,倒添全了!
这天午饭,黛玉便没吃。
自家姑娘已经很久没有缺过顿儿了,这一闹,几个丫头都慌得去看孟姑姑。孟姑姑摆摆手,示意她们无妨:
“前儿老太太那边已经气得她不轻,再加上此事,一时肝郁胀满,也是有的。”
遂令人煮了山楂麦芽水来,给黛玉当下晌看书时的饮子。
果然到了晚间,黛玉喝了碗粳米粥,又吃了一块核桃酥。
大家这才放了心。
也便又添了一重气,几个人里便是最淡定的小红,都忍不住对晴雯说:“明儿袭人再来,姐姐休要轻易放过了她!”
第二天果然袭人又来了,还带了两盆开得红艳艳的四季海棠,堆着笑:“我们院子里的花,开得好,分了好些盆。
“姑娘这院里都是梨花,过了春天便没了鲜香。这两盆送了姑娘,给这院子添添色罢!”
“那倒用不着。这花又不香,朵儿又小,搁在院子里根本就看不着。何必费那个事?”
晴雯凉凉地笑,“你拿回去罢,也别总来。我们姑娘这里清清白白的屋子,可盛不下袭姨娘这尊大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