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似是没料到江柳依会提出这个问题,一下怔在座椅上,神色略变,江柳依看她表情变化皱眉:“怎么了?”
她声音温和,但宋羡却握紧手,瞳孔瑟缩。
显然在抗拒这个问题。
这还是江柳依第一次看到宋羡露出这样的表情,结婚这么久,她就是见到闻人俞,都没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江柳依不解,试探的喊:“宋羡?”
宋羡定定看她,脸发白,唇色都白了,江柳依突然想到宋羡不肯再用那个身份,蜗居在杂志社里,会不会就是因为,不想别人提出这个问题?
江柳依说:“没事。”
她拍宋羡的肩膀:“我就是问问,你如果不想说,不用……”
“我可能,撞死过人。”一句突兀的话陡然蹦出来,车里的气氛安静几秒,江柳依耳边嗡嗡嗡响,她看向宋羡,见宋羡脸比刚刚更为苍白,额头出汗,手紧紧捏衣摆,关节发抖。
和那晚开灯后的宋羡,如出一辙。
江柳依失声片刻:“怎么会——”
怎么可能?她看向宋羡,说不出话。
宋羡低头,声音颤抖:“对,我车祸那次。”
先前她提到车祸都是语气平静,江柳依从未深想,也没问过车祸后的事情,怎么突然就……
她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羡抬眼看她,低头说:“路口的红绿灯坏了,两边都是绿灯,我过路口的时候没有发现,就撞上了。”
所以车祸不是她的责任,也不是对方的责任,责任在交通分局,但她当时开车是去院里改画,满脑子都是那副画,如果她注意力再集中一点,发现红绿灯的异常,或者车速再慢一点,没准就可以避免那场车祸。
车祸过后,她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续事情都是她父母处理,她醒来就问护士另一辆车的车主情况,护士告诉她还在抢救,生死未卜,有消息会通知她,但她一直等,都没有消息,后来她问父母,父母闭口不谈,问医院,问护士,问警察,都告诉她车祸的事情已经处理了。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车主到底有没有抢救过来。
从那之后她就患上失眠,逐渐加重,再后来心理产生问题,明明都看不见了,但一睡觉剧开始做噩梦,那些噩梦让她头痛欲裂,让她没法休息,后来病情逐渐加重,她父母告诉她,那个车主已经没事,出院了,她去问车主的消息,她父母给她一个名字,出院前她没通过父母亲自去查了,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出过车祸。
之后她没有再查,闻人俞退婚后没几天她眼睛复明,就独自搬到这个城市生活。
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画画了,一提笔就会想到那件事,她能很坦然的提起车祸,但无法面对因为想去改画而伤害别人这件事。
江柳依听明白前因后果说:“宋羡,这不是你的责任。”
宋羡点头:“可是我活下来了。”
而对方却离开了。
江柳依现在才算明白宋羡为什么不画画,试想,如果她遇到这种情况,能不能撑过来?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许那人也有家人,爱人,事业,有无限好的明天,可一场车祸,什么没了,虽然不是出自她的手,但也是因为她,而且父母还瞒着,连亲自去道歉都找不到人。
这也是压倒骆驼的那根草。
江柳依摇头,设想都不愿意,所以先前她还猜什么宋羡不肯开灯,不画画和失恋有关,是她想错了。
见宋羡脸色依旧苍白,江柳依发动引擎,将车直接又开到先前的公园门口,到门口时江柳依喊:“宋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