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哥哥被抬回王家后才放下心来,心中却无比的悲痛,这件事算是解决了,可王家也不再是以前的王家,王家人在译北也就只能算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了。王氏在陈家更加的小心翼翼,没有强大的娘家为后盾,这个四奶奶的位置是否能保得住还未可知。
没了阴谋诡计和鸡飞狗跳的日子过的有如流水滑过般。六月十三,译北将军府传来喜讯,芳儿为鸣志产下一子,这是鸣志的第二个儿子。被他打发的那个妾也为他生有一子,如今三岁,芳儿过门后便过继到芳儿名下。
袁之芝听到母子平安的喜报,简直高兴得无以复加,忙备好各样的礼物,七月十三那日满月酒,由苏妈妈亲自到译北祝贺。
袁之芝的预产期在八月初,一进七月,陈永持就开始严阵以待,请了译屏最好的两位产娘一位女郎中住进西苑。
七月二十,午后
周家婆子领着五位奶娘从大太太那里出来,一路向萧园西苑行去。这些奶娘是大太太亲自选出来的,要周家婆子带着给西苑奶奶看看,然后由西苑奶奶在从中决定两位做未来小主子的奶娘。这五位奶奶里有陈家的家生子三位,还有两位是从外面选进来的。
梁家娘子就是从外面选进来的两位之一,她嫁人之前也曾是小家碧玉,父亲在乡下有些田地,家境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几个兄弟姐妹也都念了些书。后来父亲把她嫁给了译屏城里的梁秀才。梁秀才为人温良,父母已逝,倒不失为一位好相公,只是多次赶考不中,郁郁寡欢,最后的了重病,一日不如一日,本就毫无家业的梁家为了治梁秀才的病几乎倾家荡产。梁家娘子一狠心将最后所剩的房产也一并卖掉为丈夫治病,钱用没了,梁秀才也没了。只剩下梁家娘子和刚刚出生四个月的女儿。邻居周婶子见她母女俩可怜,就拜托在陈府做管事的弟弟给她寻份差事,正赶上陈家挑选奶娘,就这样一关又一关的下来。她知道今天这五个人中只能留下两位,她心情忐忑的一路向未知命运行去。
一路行来,经过陈府的花园子,只见那花园子里的百花争奇斗艳,一片兴兴向荣的景象,这一路遇到很多个丫头,有的衣着鲜显,给周家婆子问安的时候也不过是那么应个事儿,周家婆子还一脸笑容的回应。有的时候会遇到些粗衣布衫的小丫头,给周家婆子见礼问安,一幅揣揣不安的模样,周家婆子则一脸不耐的打发了。梁家娘子知道这大户人家的丫头也是分三六九等,主子身边的大丫头,要比院子里的这些个婆子有地位,即使是周管事家的婆子见了也要礼让三分,梁家娘子一一地记在心里,心想如果想要在这陈家活下去,这人际关系的学问可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正走着,周家婆子突然出声道:“一会儿见了奶奶可都给我规矩些,这位奶奶你们大概也听说过,就是定国公和铭远大将军的亲妹妹,宫里贵妃娘娘和允亲王府王妃的胞妹,这王府出来的主子规矩可大着呢,进去了可别用眼睛乱瞟,也不许乱说话,奶奶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别有的没的乱说一气!”
听完话,五个人都福身称是。
周家婆子转脸一笑道:“你们也别怪我唠叨,今天你们中间就会有人做奶奶所生的小主子的奶娘,那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这位小主子无论男女,都是定国公家的外甥子,那以后的荣华富贵是享不完的享,做这样主子的奶娘还能差到哪里去,这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五个人忙说了些“不会忘周嫂子达恩”之类的奉迎的话,周家婆子受用的笑着。
一路行到一个院子的门口,大门敞开着,周家婆子说了句“到了”,伸手平了平自己身上的衣裳,领着五个人进到院子中。
院子里有两个小丫头在浇花扫地,见周婆子他们进来,忙给周婆子行礼问安,然后就该干嘛干嘛。一个穿着体面的小丫头坐在屋前的围栏上绣花,抬头见到周家婆子进来。放下手中的绣品,一脸笑意的下了石阶给周婆子福了福身道:“周家嫂子怎么过来了?”
周家婆子忙笑着回道:“秀梅姐姐,老奴给奶奶办差来了,奶奶可是醒了?”
秀梅看了看她身后的五个人,问道:“可是奶娘选好了?”
周家婆子点了点头道:“大太太选出了这五位,让奶奶自己在从中定下两位!”
秀梅抬眼仔细瞧了瞧,笑着道:“模样倒是都不错呢!”
周家婆子抿嘴一笑道:“大太太说这奶娘的模样也是重要的,可不能让小主子吃奶的时候给吓着了。”
秀梅扑哧一笑,对周婆子道:“周嫂子在这儿等一下,我进去看看,奶奶刚刚醒了,这会子大概歪着呢!”
周婆子福了福身道:“有劳秀梅姐姐了。”
秀梅笑着道:“周嫂子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周嫂子请稍等。”说完转身掀帘子进到屋里去了。
不一会儿,帘子被掀开,出来了一个大丫头,周身锦缎,站在门口给周婆子福了福身道:“奶奶让嫂子领人进来。”
周家婆子忙说了句“谢谢秀兰姐姐!”领着五个人进了屋子。
袁之芝歪在软塌上看书,如今肚子大的像个球一样,每天晚上都要起几次夜,闹得陈永持也跟着紧张兮兮的起来,还不停的问怎么样。从进了七月开始,陈永持夜夜宿于西苑,即使闹得之芝烦了赶他去其它院子,他也纹丝不动,就是不出西苑半步。所以这些天来,陈永持都是挂着熊猫眼出去办事儿的。袁之芝笑闹他说堪称“国宝”,他虽不明其意,也不多问,就是这么守着袁之芝。
刚刚歇了午觉,每天午觉后她都要去花园子走上几圈,今儿个特别懒得动弹,就歪在塌上看会子书。秀梅进来回话说,周家婆子带着大太太亲自选的五位奶娘来见她,她让秀兰出去将人唤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刚接过秀玉递上来的茶水,帘子被掀开,周婆子为首的几个妇人鱼贯而入。
周家婆子忙深深福身下去道:“老奴给四奶奶请安,四奶奶万福!”
周婆子身后五人一子成排的福深下去齐声道:“奴婢给四奶奶请安,四奶奶万福。”
袁之芝见五个人进来后一直规矩的微低着头,无一人眼光乱瞟,心道:倒都是些稳重的。微微一笑道:“周家的不用多礼。奶娘们也起身吧!”轻轻的抿了口茶,将茶碗交给秀玉。
周婆子站直身后,忙笑容满面的道:“奶奶,这是大太太亲自选出来的五人,大太太说得让您看了再决定用哪个。”
袁之芝点了点头道:“有劳周家的了。”抬眼看向周婆子身后的五位妇人,周婆子忙福了福身道了句“这是老奴该做的。”然后让开身形,站在五个人的边上。
袁之芝见五个人还是微低着头,笑了笑道:“都抬起头吧。”
五位妇人有些局促的抬起头,入眼的是塌上坐着的十四五岁的年轻贵妇,一张可以算得上绝色的面容,简单的发式上只插着根玉钗和零星几个珠花,红宝石的坠子,一件宽大的粉色家装服,肚子圆圆鼓起,左手腕上个带着一对白玉镯子,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个红宝石的戒指。简单的装束,华而不艳,犹如那谷中幽兰般静静的坐在那里。这位奶奶的目光柔和,并没有一般贵妇人的傲慢与凌厉。
袁之芝见五人的面容较好,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站在那里,虽然刚抬头的时候对自己也瞧看了一眼,却都立即得放开眼神,规矩的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