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川扫了大家一眼,接着道:「皇上接报自然龙颜大怒,特地传下密旨,命都察院都御史岳精忠岳大人和刑部陆某前往调查。但京城与青阳相去甚远,若是消息走露,我等未到湖广,柳章台早已铤而走险,携赃而逃。恰巧此时,朝廷三年一度的内外官员『大考』将至,于是皇上便明里下旨命我等以考核百官政绩为由,一路南下,前往青阳府侦查此案。既是考核百官,这一路上便不能走得太急,只能一州一府地考核,一地一地走过,这便是岳大人早已从京城动身,为何此刻尚未到达青阳境内的原因。我等正在半途,惊闻青阳府闹刺客,知府大人正束手无策,于是钦差大臣岳大人便借机名正言顺地派我快马加鞭,先行赶赴青阳府,名为协助知府衙门肃清刺匪,以迎钦差,实是让我先来调查柳章台的罪证,以便早日结案,回复皇上。谁知我刚到青阳府,柳章台便被女刺客燕子飞用毒镖杀死,按《大明律》,罪不责死,既然柳章台已死,这件查贪办官的案子便无须再查了。但此时你燕三绝夫妇的出现,却又让我疑心大起。为何你俩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有人举报柳章台贪赃枉法、敛财无数的时候找上门来报仇雪恨呢?难道你俩找上他,也与他家中埋藏着的巨额黄金有关?恐怕你俩报仇是假,夺财是真。」
燕三绝插嘴道:「此时你正好得知柳章台的遗孀将宅子卖给了一个叫刘巨贾的外地商人,所以立时便对刘巨贾起了疑心,是不是?」
陆海川点点头道:「不错,据我打听,柳章台的原配夫人虽是洛阳名门之女,但自从嫁给柳章台之后,夫妻二人感情一向不和,原因大概是柳夫人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相好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柳章台一定不会将家中埋藏有黄金的秘密告诉这位同床异梦的夫人。柳夫人如此匆忙地将这座宅子卖给一个外地商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燕三绝道:「如果你的推理成立,那么刘巨贾这个人物便和我燕三绝大有干系了,是不是?」
陆海川点头道:「所以我才点齐了人马,在刘巨贾借口府中『闹鬼』急于搬家,在你已将柳章台埋藏的黄金挖出急于转运之时,赶了过来。」他看看那些马车,还有那一口口漆黑的大木箱,道,「幸好本捕不辱皇命,来得还不算太晚。此次青阳之行,虽未能将贪官抓获以正法纪,但能追回赃银,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燕三绝道:「原来你要抓我,是为了立功升官?」
陆海川笑道:「普天之下,谁人不想升官发财?陆某不是圣人,自然也不例外。」
燕三绝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眼睛里立即荡漾起一丝笑意,道:「既是如此,不如燕某将这些黄金一分为三,你我各拿一份,余下一份发给在场各位官爷,大家拿了金子,谁也不找谁的麻烦,各走各的路,如何?」
陆海川道:「这个主意不错。」
燕三绝脸上的笑意更浓,道:「这么说,陆大人是同意了?」
陆海川道:「我当然同意,有财大家发,有金子大家拿,我为什么不同意?只可惜有一样东西不肯同意。」
燕三绝问:「哪一样?」
陆海川正色道:「那就是我的良心。不错,陆某是很想升官发财,这里知府衙门的兄弟,哪一个不想升官发财?但咱们升官发财,走的都是正道,拿的都是干干净净的银子,绝不像你和柳章台之流,为达目的不惜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杀人放火、强抢豪夺。」这几句话说得义正词严、气势凛然,在场者心中暗暗钦服,心道:刑部的人果然一身正气,刚直不阿,名不虚传。
燕三绝脸色一变,挺剑道:「这么说来,阁下真是不打算放过燕某了?」
陆海川背负双手,昂首傲然道:「本捕从没打算放过任何作奸犯科之辈。」
燕三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地怪笑道:「很好,很好,陆海川,你果然有种。但你可知道燕某因何得名『三绝』?」
陆海川道:「因为阁下轻功、暗器、剑术冠绝江湖,是以号称『三绝』。」
燕三绝道:「你既知燕某『三绝』冠绝江湖,还敢上门送死?」
陆海川微微一笑道:「你错了,我不是送死,是送你去死。对于一个捕快来说,武功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勇气与智慧。自古邪不胜正,你的下场上天早已注定。」
燕三绝知道再说下去,势必会被对气势压倒,于己大是不利,当下之计,还是速战速决为妙。趁他说话分神之际,「呼」的一剑,当头直劈。剑锋落至对方头顶三寸处时,见对方已抽出铁尺,前来招架,不待剑招使老,忽地手腕一抖,剑锋下沉,拦腰横削。
陆海川刚一惊觉,作势欲闪,燕三绝的剑招又为之一变,疾步绕到他身侧,手臂一旋,长剑反撩,疾刺陆海川后心。剑势如电,极是迅捷。看来燕三绝「剑术」一绝,绝非浪得虚名。
只可惜他的剑快,陆海川的铁尺也不算慢,对方长剑刚刚刺到背后,他手中铁尺也已贴着后背衣服斜削而至。「当」的一声,剑尺相碰,长剑凌厉的攻势尽数被铁尺封住,两人都觉有一股深沉雄浑的内力自对方兵器上传来,各自手臂不禁为之一震。
三招一过,燕三绝自忖在兵器上占不到对方便宜,立时虚刺一剑,双膝未屈,脚步未动,人却已向后平移一丈余远。这份平波逐浪的轻功,虽难免有炫耀之嫌,却倒也十分罕见。
陆海川铁尺一指,喝道:「想逃吗?」人随声起,双足一顿,已疾追而去。
燕三绝喝道:「看打。」左手一扬,甩出六支燕尾飞镖,分上中下三路,射向陆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