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伏,这天儿也没先前那么热了,院子头一声鸡鸣响过,王家大娘便起身喂鸡做早饭。
虽然他们夫妻两和王竹儿被王卓接进了京城,也住上了比先前大了许多的院子,还请了几个婢女和杂役,但干了一辈子的活,她到底不习惯人伺候,这每日的早膳还是要自己做的。
她刚蒸好馒头,从灶房出来,就看见王竹儿打扮得光鲜,和身边新雇不久的婢女梅儿正欲出门去呢。
“你又要去哪儿!”王大娘喝道。
“这不快要入秋了,我去绸缎铺子,订两身厚一些衣裳去。”王竹儿道。
“哎呦,你这个败家的死丫头。”王大娘拉住王竹儿,“不许去,前日买胭脂,昨日买首饰,今日又要买衣裳,你哥哥好容易挣的俸禄都教你花费了去,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你哥哥嘛。”
王竹儿不以为然:“娘,我打扮得漂亮些,不是给我哥哥长脸嘛,而且哥哥不是说了,他最近没在演武场,转去将军府做事了,俸禄定也比从前高了,日后再得将军提拔,指不定还能为你娶来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做媳妇儿呢。”
她顿了顿,转而嫌弃地指了指角落里的鸡窝,“还有这个,我们都已经在京城了,你别再养什么鸡了,让人瞧见,丢不丢人!”
“丢人,丢人,丢什么人!”王大爷板着脸从屋里出来,“我们王家祖上都是庄稼人,你不也是我们种田养鸡,一点点拉扯大的,别如今见你哥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就忘了你的本!”
王竹儿不高兴地一甩袖子,转头见王卓从西屋出来,忙上去撒娇,“大哥,我不过是想买些东西,你看,爹娘又训我!”
王卓有些头疼,他离开家四年多,没想到再见时,从前只是有些娇气的亲妹妹变成了这般任性的性子,他低叹了一声道:“竹儿,别再惹爹娘生气了,你这般大手大脚,着实有些过分。”
“我哪里过分,就是苦日子过多了,如今进了京城,想过得好些。”王竹儿忽得凑近王卓道,“大哥,你不是说你如今在将军府做事嘛,有机会能不能让我见见将军。”
听得这话,王卓将眉头一皱,“你要见将军做什么?”
王竹儿早就想见到定国将军了,她在长平村时夸了那样的海口,可入了京才知道,他哥哥虽然也是昌平君的人,但却是副将唐云舟的手下。
先前她还苦恼,可他哥前一阵儿居然转而开始替将军做事了,这般好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只是她不能这么说,“我从前在村里时就听了好些关于将军的传闻,对他实在是仰慕,就想见上一见。”
王卓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警告道:“竹儿,你莫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将军如今有了夫人,不是你能觊觎的。”
“可外头不都说那个女子是因为有孕才进的府,没什么了不起的嘛。”王竹儿扁了扁嘴,略显不屑。
“胡说什么!”王卓呵斥道,“你知道将军夫人是谁嘛,我们都可是同一个村的,你怎能这般诋毁她。”
同一个村的!
王竹儿愣了半晌,无论如何都想起不出是村里哪个姑娘,毕竟长平村未嫁的姑娘里,她可是最漂亮的。
“谁啊?”
王卓本不想同她说的,可被她一气,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没答王竹儿的话,提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到底是谁啊?”王竹儿在身后锲而不舍地喊道。
此时,定国将军府。
姝娘打算今日出门,可奇怪的是一向准时的王卓却迟了,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工夫,才见他匆匆跑进来。
“夫人恕罪,属下来迟了。”
看他这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春桃忙递了盏茶给他,“王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家中出了点事儿……”
王卓迟疑了半晌,忽得放下茶盏,跟姝娘请罪道:“夫人,是属下之过,今日差点同竹儿透露了您的身份。”
姝娘和春桃对望了一眼,缓缓道:“无妨,你不必放在心上,左右她早晚也会知道我的身份。”
“是啊,是啊。”春桃附和道。
可在王卓面前虽是那么说的,等上了马车,春桃终是憋不住道:“要不是王卓大哥提起,我都快将那王竹儿给忘了。还记得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多傲,在你面前可炫耀了不少吧,如今要是得知你成了将军夫人,心里一定很气。”
说罢,春桃还幼稚地拿起个引枕拍了两下,“气死她,气死她。”
风荷忍不住笑起来,“你就同她这么大仇?”
“可不是嘛,我俩自小就不对付。她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的,说我欺负她,结果村里人都说我霸道,我娘可少没因此打我。”春桃想起往事,气得牙痒痒,“姐姐你说,王大哥这么好的人,怎就摊上这么一个妹妹。”
姝娘忙去捂她的嘴,眼神往外头一示意,“你轻点声,王卓大哥还在外头呢。”
春桃这才噤了声,姝娘勾唇笑了笑道:“你不喜她,我又何尝不是,日后不来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