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宠若惊,平时好像没有这个待遇啊……今天这是吹的哪股风?
“周行文,你平时的成绩老师也知道,基本上都是学年第一。这次实验中学开高班,想在咱们学校要两个名额,老师想问问你,你想不想去啊?”
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是这个事……难怪这么客气,手里出一个叫得出口拿得出手的学生她面子上肯定好过不少,不过我肯定是不想去实验中学了,还是要让她失望。
“老师,我爸妈的意思是想让我上十三中。”我恭恭敬敬地说,“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们希望我做好自己,不论是在什么环境下。”
班主任同志的失望之情完完全全写在脸上:“啊……这个……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你父母谈谈?”
“他们最近在炒股票,好像很忙。”我说,“要不我让他们来学校一趟?”
“看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吧,我和你们父母谈谈。”
我点点头:“我回家就跟他们说。”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也想去十三中,”我说,“反正都是考高中,十三中的分数线还低一点,我想读一高。”
这种想法在家长和学生看来都很正常,班主任也无话可说,刚开始叫我进来时的兴奋不再,挥挥手让我走了。
我心中盘算着该怎么顺利入读十三中,在夕阳中慢慢走回去,长长的影子在街上拖曳出许多变化,犹如人生无常。
………【第三十七章】………
开学之后头一遭麻烦事其实不是试验中学要人,是《绯红少年》被勒令停刊。
这事责任在我,董庆华早在4月底就曾跟张小桐说过刊号合法化的事,我没当回事,结果吃了大亏。上级部门勒令停刊的理由很简单,不能以书代刊,且意识不良。当然每天讲情杀之类的家庭八卦杂志因为面对读者不是学生,就不会有这种困扰。
——没有分级审查制度还真是麻烦,最少想找茬太容易了。
相关的方方面面董庆华都有打点,居然还是出了这种事,我痛定思过,开始一环一环想过去,考虑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张小桐认为可能是文化部门的问题,她同教育系统关系一向好,给教育界做了不少挣脸的事,好歹也算是个小文化名人,教育局的人就算不帮忙,也不至于给她下绊。我同意她的看法。
停刊让董庆华也有点措手不及,此人四处跑行正跑得爽,忽然生出这样的事,仿佛跟女人亲热到一半竟然不举,懊恼之情是个人都能理解。
张小桐给他的意见是先把刊号搞定,还是找内蒙古出版社的朋友帮忙,多花些钱没关系,搞到就行。
董庆华带着钞票和好酒开始四处跑,文化局8个局长,天知道是哪个劲不对。
停刊意味着最少两到三个月没法复刊,我和张小桐一下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失误,有点相视无言的感觉。
我对她感慨:“毕竟还是两个人,不能面面俱到啊……”
张小桐苦笑了一下:“没事,我们以后能做的更好就是了。”
我也这么认为,事情生了就不要没命地追悔,生了想怎么解决就好了,以后自然会学着规避,面对问题不停地抱怨是最不可取的方式。张小桐跟我朝夕相处8年,许多处事态度深得我心。
杂志的事只能这么搁下来,编辑部闲下来的编辑们继续工资,张小桐让董庆华给他们找一些事做,说白了就是张小桐工资给董庆华干活,董庆华高兴之余更卖力地帮张小桐解决刊号和文化部门的问题。
经过一些时日,事情始末慢慢浮出水面,原来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儿童文学作家”因为自己长期坚守的几个主流杂志销量受阻,稿费略有下调,愤怒之余联名写了一封公开信到文化部,声讨张小桐的杂志。(八度吧)文化部觉得这个事有点小题大做,就把问题交到省文化部,省文化部接了麻烦之后迅作出反应,勒令《绯红少年》停刊整顿。按照常理来说,一个销量已经接近27万的杂志只要停刊2…3个月,销量下滑1o万是不成问题的。这样形式上停刊一下,既不得罪老艺术家们,又给很有展前途的《绯红少年》留了面子,两相权宜也算是最佳解决办法了。听说《绯红少年》背后是太阳集团出资,这个财主可不能惹得太过。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不就和当年《画王》被查封一样么?不过是利益冲突罢了。
当年老艺术家们也曾以一封名为《书包在哭泣》的联名公开信彻底杀灭了宣扬日本漫画的《画王》,每天24小时不停印刷的半月刊就此消失在众人眼前。但谁都知道,那一年之后日本漫画彻底入主中国,很多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即使最初代表它的标志性杂志已经消失。
《画王》本身连载日本漫画倒也算了,我替它不值的是他其实一直在努力扶植原创,中国第一批漫画作者几乎都是那时出道。
况且,文化侵略这个事,说得危言耸听……难道这些人就没听过鲁迅的拿来主义?
日本被美文国文化侵略了几十年,连姑娘去海滩晒紫外线都学美国鬼子,现在开始反过来用电子游戏和动画片反攻了;韩国人天天看日本的pop和连续剧,95年之后满世界撒韩剧和二三流组合,还开始做游戏搞动画。
这些东西他们原本都没有,学了海外的,拿来自己用,包装修正,变成自己的文化去影响别人。
游击队之歌唱得好,“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的文化态度却已经严苛到连拿来主义都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