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若隐若现,暗色的地板沉肃阴冷,殿中非常安静。
君月奴坐在主位上,兜袍遮住大半张脸看不出来神情,他身上气息清冷,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少年,手中是一张刻有三眼咒文的符纸。
修长的指尖捏着符纸,上面的咒印在半空之中化为了飞灰,湮灭在半空之中。
角落里燃着犀骨香,庄离与徐晚钦同时跪在地上,他们两人一人低着头,另一人平静的看着主位上的男人。
君月奴:“你们两人想救他?”
底下的两人都知道说谎话是什么下场,他们两人都没有开口,以沉默作为了回答,这便是默认的意思。
“小庄是他师弟,想救他是理所应当,”君月奴轻轻笑一声,“只是你忘了如今是在哪……一会自己去找朔州领罚。”
朔州手段残忍,又格外关照庄离,庄离落到他手里,只会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是你不一样,你与他无亲无故,不过是有缘遇到了几次,”君月奴的目光落在徐晚钦身上,嗓音轻飘飘的,“钦儿,你喜欢他?”
这般问出来,庄离看向一旁的徐晚钦,目光幽深晦暗,似乎是他敢说一个“是”字,就会活活的扑上去把他撕碎。
徐晚钦:“……”
“他是沈映雪的徒弟,若我们现在抓了他,沈映雪不会放过我们,”徐晚钦平淡道,“待一切准备好了,再动手也不迟。”
君月奴没有开口,旁边的庄离察觉这两人之间气氛古怪,他轻描淡写地瞥了徐晚钦一眼,起身告退。
在庄离出去之后,君月奴才开了口,嗓音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既然如此,抓他的任务便交给你,万骨山开之前,若是你抓不到他……也不必再回来了。”
徐晚钦跪在地上,他低声应了一声,直到君月奴的身影消失,他才起身。
出了正殿,外面等着一个人,庄离朝他手里扔了一张令牌,人提着剑转身便走了。
这是在向他道谢?
令牌上面有鬼文,是他之前在寻的一张魍魉世族令牌。徐晚钦把令牌收了,察觉到背后窥视的目光,他走了和庄离截然相反的方向。
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钦昭殿里,里面已经有人过来了。君月奴站在窗台边,手中拿着的是他之前抄的书册。
银白色的发丝散在身侧,君月奴描绘着书册上面他抄誊的字迹,跟着念了两句,“寸寸山河寸寸金……士为守一方山河,肝肠寸断俱血泪。”
念了两句之后便没念了,徐晚钦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不用解释,在正道他是皓月峰三殿长老门下的弟子,这些诗句身为正道弟子都需要摘誊。
他桌子上放的还有一些,他的师弟师妹们让他回来带的东西。
他的目光微不可见的扫了一眼桌上的另一小册子,在他看过去的那一刻,君月奴随手把那一册小册子拿了起来。
上面写的是许多弟子给他的留言,让徐师兄给他们带哪一家的储物手镯,要他去九玄坊买沈映雪的飞雪剑谱,还要他顺便捎凡间城池里的点心和露水茶。
一口一个徐师兄的麻烦他,上面画的还有小花和讨好的笑脸。
君月奴看着上面的文字,嗓音清冷,“你在皓月峰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现在长老会那里已经被控制,日后你不必再回去。”
徐晚钦垂下眼,低声道了一句“是”。
君月奴的身影在他殿中消失,那一册小册子掉落在桌子上,没一会便化成了齑粉,散在半空中。
……
宋悯欢在马车上坐了半个月,御剑御了半个月,整整一个月,他们才赶到公子岚所说的旧族遗址。
他们穿过了漫漫黄沙,宋悯欢路上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次沙子。他皮肤被晒的黑了一个度,原本白净的皮肤现在成了小麦色,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他背上背着公子岚的酒,走的慢一点,公子岚便会在旁边说他。
凤鸢是个老好人,总会体谅的帮他背,每次凤鸢拿走多少,公子岚就会又给他加双倍的重量让他承受。
他是队伍里最弱的,穆殷一向沉默寡言,并不怎么搭理他,只听命于公子岚。三眼女鬼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被凤鸢吸收,整天蹦蹦跳跳的跟在凤鸢身边。
对凤鸢是蹦蹦跳跳,对他却异常凶狠,完全是把他当储备粮。夜里睡着时他偶尔起来,睁开眼对着的便是三眼女鬼那张鬼脸,三眼女鬼直勾勾的在树上盯着他,嘴角还留着口水。
他十分的不怀疑,如果不是凤鸢不允许,说不定哪天他半夜就会被三眼女鬼吸成人皮。
同时他也明白了,公子岚说可以短暂化形的话是在撒谎,这么几日对方都一直是人形,没有再回到剑里,想必当时也是在糊弄沈映雪。
嗓间干的冒烟,宋悯欢走的慢了两步,风沙刮在脸上,他揉了揉眼睛,旁边的公子岚用剑鞘敲了敲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