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练剑,每天抽出来一个时辰泡冷泉,每日从他的院子到石台,再从石台到凤鸢他们所在的院子。
数月过去,他戴着白丝绸能够像不戴时一般,走路寻常自如,五感逐渐变得更加敏锐,尤其是听觉与嗅觉。
这一日他照样回到院子里,傀儡男人又消失了,他从公子岚那里套到了消息,知晓仙门长老会里又出了事,沈映雪忙的难以抽身。
他心里抱着隐隐的期待,本来以为这次十天半个月沈映雪便能够回来,他却一直没有等到人。
没有傀儡男人在,他每日砍掉的梧桐枝没人收拾,他每日练完剑便多了一个任务,把自己砍掉的梧桐枝顺便捡走。
他会把捡来的梧桐枝带给穆殷,穆殷已经雕刻出来了许多傀儡,那些傀儡被注入的红缨油,红色鎏金一般的液体流淌在他们脸上,穆殷把那些傀儡都送进了城里。
“是想让它变成傀儡城?”他这般问。
公子岚当时回答他,“是啊,傀儡不比人好,不会有纷争矛盾,在城中也能热闹一些。”
茶几上的一沓画落了灰尘,宋悯欢站在窗边,他已经许久没有提笔画过画。上面画的都是同一个人,他把画翻着看了一遍,慢慢地又把画放了下来,上床榻睡觉去了。
打坐了一会才睡,现在每天睡一个时辰,他每次感觉不过是刚闭上眼,马上就又睁开了眼,房间里的兰香燃烧殆尽。
梦中总是能梦到红莲、梦到沈映雪的云山剑,梦到刻有红莲的棋子,梦到梨树下面带笑意的男人。
像是走马灯一般从他脑海里略过,有时候会梦到小庄和孟齐、花重锦,还有徐晚钦,不知道他们几个人如何了。
他盯着梁上的花纹,从床榻上起来,熟练的换上莲纹道袍,拿起桌上灰扑扑的长剑,他感觉今日穿的似乎有些单薄。
他们修士通常并不畏寒,原先他极其畏寒,后来泡冷泉里泡习惯了,但是今日感觉有些不同。
从一两个月前梧桐树的枝叶便落尽了,他若有所觉的打开窗户,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霭霭白雪覆盖在枝头与屋檐上,因为他突然开窗,有一些白雪落了下来。
外面入眼处都是银装素裹的白,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呼吸之间的气息变得冰冷,鼻尖前仿佛能够闻到雪花与深寒冷叶的气息。
远处能够看到一道红色的人影,三眼女鬼不知道在雪地里做什么,前几天凤鸢说喜欢喝雪茶,兴许是要收集干净的雪去给凤鸢煮茶去了。
他拿着剑出去,合上院门的时候触碰到一片冰凉,雪花化在他指尖、融在他肩上,有些落在他的睫毛,发丝与睫毛都变成了灰白。
眼上照样蒙着白丝绸,他到了石台,把剑鞘放在雪地里,如之前的每一天开始练剑。银色的剑刃仿佛与天地融在一起,剑光汇聚着凛冽寒光,上面的剑纹显现出来,浸出来的威压另周围的梧桐树落了三层雪。
雪花簌簌地落下,少年鬓发被吹至身后,他在雪地之中一招一式的练着飞雪剑法。少年身形惊鸿翩跹,与手中的剑合一,剑光所指的方向,一道银光破空而出。
面前的梧桐树被拦腰砍断,“嘭”地一声,上面的枝子全部都被分离,只留下数道笔直而深的剑痕。
这一片梧桐林被他砍了不少,面前的平地看起来有些光秃秃的,他凝聚灵力在剑上,长剑对准了他不远处岿然不动的巨石。
巨石上落了雪,顶上一抹雪白,底下是沉着的烟熏色斑斓,一层又一层,上面有许多道细小的痕迹。
那些痕迹都是他之前砍出来的。
万千灵力酝在剑尖上,在剑气挥过去的那一刻,面前传来细微摩擦的声音,只见巨石上多了一道比之前长一些的长痕。
紧接着长痕慢慢的裂开,“嘭”地一声,整颗巨石从中间分成了两半,开裂的过程发出来声响,巨石碎了。
“不错,”旁边传来公子岚的鼓掌声,宋悯欢摘下了白丝绸,看见了一边的公子岚与穆殷。
“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打败我了,就来挑战我,我随时等着,”公子岚在原地又变出来一块石头,巨石的颜色更加深,块头也更大。
“你把它砍成两半的时候再来找我。”
宋悯欢收了剑,他听明白了,看了眼旁边的穆殷,问道,“他还没有回来?”
“你说长乐?”公子岚抓了一把旁边落下来的雪,在手中搓成了一个圆球,然后顺手塞进了穆殷衣服里。
“他还没有回来,练完剑记得过去一趟,我们去尝凤鸢煮的雪茶。”
穆殷被冰了这么一下,把雪球拿出来放在掌心里,他扔也不是,于是任由雪球在他手里化了。
“我知晓了,”宋悯欢应下了,他又练了三个时辰的剑,石台上的雪都被他用剑气扫完了,傍晚的时候才拿起剑鞘朝偏殿走。
黑靴踩在雪地里,留下来一串串的脚印,路上他闻到了梅花的香气,在原地驻留了一会,之后才又继续往偏院去。
离院子还有一段便闻到了茶香,宋悯欢推开了门,屋檐上点了灯,上面还有不知道谁用蜡油画出来的三眼凤鸢图案。
“善善过来了?”凤鸢刚在桌子上点了蜡烛,今日是在殿里,他们几个人坐的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