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两村的人都在为梁家夫夫俩从京师回来的事儿炸锅;梁家,则是在为陈小幺怀了孕的事儿炸锅。
那天的晚饭,到了深更半夜,都还没能吃上。
那两个护送的人,栓好了马,一路寻到梁家来,只见堂屋里一张四方桌,桌上饭都摆上了,但愣是没人上桌。两人面面相觑,在外头站上了好一阵,才等到有人出来的。
添丁进口,古往今来,放在什么样的人家,那都是天大的喜事,梁家自然不例外。
尤其是放在陈小幺身上,那更是多了一层惊喜。
他身板儿本就瘦小,又是个男娃,像是刚下聘那会儿,村里不是老有人说嘴,说川哥儿实在是个不会相看媳妇儿的么。
虽说嫁进来后,老两口也从没拿这个刻薄过他,但一想着,这孙子得个五六七八年才能抱上,或者说不定干脆抱不上,那也是要关起门来叹气。
“咋晓得的?!”
一屋子的人是都围过来了。
陈小幺也坐回炕上了,挨在梁川旁边。
梁川看了眼身后,就把在镇上看了大夫的事儿说了,还说抓了药。
“好好好,好好好。”刘美花一叠声的道,“镇上的大夫,那肯定错不了!”
梁老汉站在门口,虽是没有讲话,但一直远远的看着,一张脸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刘美花在屋里团团转。
一会儿挨到炕边,上下瞧陈小幺,看他肚子,说这宽松的衣服要赶紧缝起来了,不然肚子大起来了都没衣服穿;又看两人炕上那些铺、盖的,都是之前旧的,因不晓得他们今日就回来,这些都还没洗了晒呢。
总之,是一堆的事儿等着干。
等娘走了,又换了梁小妹挨到陈小幺旁边来坐。
小姑娘原是最喜欢挨着嫂子,看着嫂子的脸就高兴,出去的时候也必是得挽着嫂子胳膊的,这会儿,却是半点都不敢碰了。
梁小妹坐在陈小幺旁边,欢欢喜喜的瞧了嫂子好半天,不知怎的,突然发觉大哥哥也在看自己。
梁小妹一呆,想起经了刚刚那么一遭,自个儿偷瞧的事情,怕是给大哥哥发现了。小脸儿一红,一溜烟便下了床,“嫂子我去给你倒茶水!”
等梁小妹出去了,才发现院子门口杵了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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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幺有了身子的事情,梁家人自己热闹高兴了一番,但暂时还没往外头说。
也不止陈小幺特殊些,村里谁家女人夫郎有了娃娃的,那头几个月,一般都是不往外说的。
像周莲花那样,嫁了男人没几个月,肚里一有动静,就恨不得全村人都晓得的,实是没几个。
村里老人迷信,觉得这肚里的娃娃,在头几个月的时候,都还是“虚”的,胆儿小,要是知道的人多了,没准儿就给吓跑了。
多是等到四个月以后,肚子开始显怀了,这才算是“坐实了”,娃娃不会跑了,渐渐的才会给外人说有了。
但梁家人嘴上没说归没说,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陈小幺和梁川,自打从京师回来,梁家上下对这个儿媳,是比以前上心多多了,捧着怕摔了似的。
不说这屋里屋外的活儿,基本不陈小幺让干了,衣服都是梁小妹去洗,陈小幺天天不是拿个杆子把鸡赶到笼子里,就是只拈着草籽喂喂鸡;就说有一回,陈小幺和梁小妹一道儿,拎着东西往村南头去,拎了个不知道什么,梁小妹是抢着从陈小幺手里抢过来,不给她嫂子拿。
这些都是有人亲眼看见了的。
村里人自然是想不到陈小幺有了娃娃上头去。只以为小夫夫俩这回出去,给梁家带了天大的好处回来,梁家人都把他俩当财神爷供着。
话又说回来了。
自那天,王柱子带了话回村后,是天天都有人往梁家来,借着这个那个的由头,来扎堆儿闲聊天的。
想打听打听,梁家夫夫俩,到底是上京干啥去了,是不是寻到什么赚银钱的路子了,还是川哥儿被哪个大人物相中了。
先前送亲,梁川一个人逼退山匪的事儿,流传甚广。
毕竟那一帮山匪,在那一带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北面州城的衙门,都很是为这个头疼。
可一波一波的,来了好些人,像是钱大婶儿,都借着找刘美花商量绣花样式的由头,来梁家院子坐了回了,实是也没发现老梁家有啥发了横财的迹象。
屋里桌上摆的那筷子碗,不还是原来的筷子碗么,半点没镶金。
尤其梁川没两天就又开始干活儿了,搬搬扛扛的,啥事儿都自己做。
渐渐的,村里人也就没了这个新鲜,没老是盯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