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明达也不会太过分,让唐昭读个两三封文书,估摸着对方该累了便不再继续。她会打起精神依依不舍的离开唐昭的怀抱,然后一脸愁苦的继续与公务斗争。
当然,除了眼晕之外,公主殿下也还有很多其他理由。比如饿了渴了,再比如坐久了腰酸,写字久了手酸,许久不动腿酸……统统都要撒一遍娇,有时唐昭被她闹烦了会不理她,但更多时候还是愿意宠着她的,并且乐在其中。
两人的关系愈发融洽起来,明达偶尔也会举着公文与唐昭商议对策,或者拿不定主意向唐昭问策。唐昭被问总是知无不言,两人见解相左时,还会争论几句。
明达马车外守护的都是最忠心的禁军,偶尔听到车中传来只言片语,尽是在争论正事。于是有些看着长公主与唐长史同乘就满心八卦的禁军都羞愧了,觉得是自己思想龌蹉,误会了两人。殊不知这两人争论归争论,争完之后该怎样黏糊还怎样黏糊,甚至犹有过之。
总而言之这一路还算平顺,直到队伍距离茂州越来越近,曾经地动带来的灾祸也渐渐展露在众人眼前——空旷的村落,倒塌的房屋,车行半日见不到几户人家。
唐昭看了一会儿,便放下车帘挡住了外间吹来的寒风:“这不止是天灾,更是人|祸。”
明达看过外间荒凉,也没什么心思玩闹了。她抱膝坐在马车里,手中握着炭夹夹起一块银丝碳,投进面前正灼灼燃烧的火盆里:“地动只是一时灾祸。若施救及时,被房屋困压的人可以救出。若处理得当,灾后也能尽量避免瘟疫横行。秋收之后发生的地动,粮食挖出来也够熬过这个冬天。甚至有这时间他们连房子都能重盖了,哪至于闹到如今地步?!”
眼看着新炭入盆,火星蹿起,明达忽而抬头看向唐昭,问她道:“这世道真有这么差吗?不过是一场天灾,几个人言语挑拨,竟使得一城叛逆!”
唐昭闻言看了过去,正巧与抬头的明达对视,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疼。她抬手替明达将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别到了耳后,柔声道:“没有,这世道很好,至少我从京城往西南来这一路所见的,都很好。”说完叹了口气:“可是明达,太平盛世,也挡不住人欲壑难填啊。”
明达从来都很好哄,心里那一丝丝难过,也被唐昭温柔的言语抚平了。
许久,明达忽然问道:“阿庭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唐昭手顿了顿,反问她:“你觉得我该知道些什么?”
明达答不上来,可她看得出唐昭对自己是有所隐瞒的,她也无法去追问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有许多事瞒着对方。如果有一天她们能将所有的秘密都向对方坦诚,或许才是真正的回到了少时,回到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对方的时候……可这太难了。
唐昭没有看明达,对于她的沉默似乎也不意外。她手指拨弄着车窗厚实的帘子,时不时露出条小缝吹来点寒风,恰好可以驱散这马车里有些沉闷的燥热。
过了会儿,唐昭收回手说道:“我不知你想起了多少,不过有个人我想问问你可还记得?”
明达下意识问道:“是谁?”
唐昭头也没抬,说道:“你儿子,宋臻。”
明达一听这话,眉头下意识一跳,手中一直把玩着的炭夹立时被她扔去了一旁:“我不是,我没有,我好端端的哪儿来的儿子?虽说他姓宋……但肯定不是我儿子!”
唐昭被她这急切解释的模样弄懵了,犹记得前次对方那般云淡风轻就承认了,可是半点解释也没有——这让唐昭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猜错了,明达压根就没恢复记忆,或者她只是如她所言一般想起一点点?
她呆滞的模样太明显,但明达急着解释的心情更急切。
眼见唐昭不语还以为她是不信,明达当下咬牙切齿道:“这都是哪儿造的谣啊?我都还没嫁给你,哪儿来的儿子?!”说完想起什么,又补一句:“不对,嫁给你也不可能有儿子。”
唐昭闻言心中百转千回,目光复杂的看向明达,喃喃重复:“嫁给我……”
明达脸微红,眼神也有些羞赧的飘忽,可还是掷地有声道:“自然是嫁给你,不然还能有谁?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说完抿抿唇,声音小了些:“我若有孩儿,必然是你的,除了你以外谁都不可以。”说完脸更红了。
唐昭定定的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如果我说我见过他,如果我说我不信呢?”
明达似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恼得鼓了鼓腮帮子,然后她想到什么脸更红了,凑到唐昭耳边就低语了两句。等她说完退开,唐昭的脸也忍不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