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吃。
跑到哪里都要吃老鳖,徐平这种习惯让高大全很是纳闷,有钱买来大鱼大肉吃不是更好?或许是吃腻了?
巡检寨的客厅里,徐平坐在主位上,看着桌子上兵士刚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茶,有些哭笑不得。茶里放的不是茶叶,而是一个小小的纸包,咕嘟咕嘟地不时冒出两个气泡。
袋泡茶不好卖,徐平便干脆当作福利发了出去,邕州只要拿国家俸禄的人人有份,包括这个巡检寨。没想到这里竟当个宝贝,专候着他这个通判来了拿出来招待,旁边陪坐的朱巡检还满脸热切地看着自己。
客位上李安仁端起碗来,轻轻提起茶包,凑上去喝了一口,又小心翼翼地把茶包放了进去,动作非常仔细。
徐平看见,问李安仁:“你觉得这茶包如何?”
李安仁恭声道:“禀通判,茶这样包着泡起来又方便,又不影响茶味,学生看来实在是极尽巧思,日后必能大行于世!”
徐平皱了皱眉头:“可实际上,这茶包根本不好卖啊!”
李安仁微微笑道:“在这附近当然不好卖,像学生这些行商,都是用马匹在山间运货,茶包太占地方,就是价钱比茶砖贵上一倍也是划不来的。我也贩卖过几次,都是给大的蛮人首领,他们手里阔绰,肯出高价。”
徐平叹了口气,这与计划不符啊。茶包里用的都是边角料,本来定的是最便宜的茶,当好茶卖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他还算良心,虽然是边角料,总归还是与其它茶同样的原料,不像他前世,恨不得把整株茶树都打碎了做茶包,掺上点正经茶叶都是高档货。
“那你说,这茶包应该卖到哪里?”
李安仁道:“也惟有中原,其它地方都不合适。蛮人都是煮茶,泡着他们喝不来,也不好运输。”
徐平摆了摆手:“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我叫你来,是想问问附近像这样与蛮人做生意的商人多不多?都是做什么生意?”
李安仁等的就是这个,急忙道:“不瞒通判,与蛮人做生意不容易,必须与各蛮人首领熟识才行。再者没有大路,全靠马匹在山间小路穿行,人少了难抵路上虎豹,人多了所需马匹又多,几人有如此财力?像学生这样的,附近几州也就三五家,大宗物品以前都是盐巴和缎匹,换蛮人的金银朱砂,加上些当地产的药材和兽皮之类。通判制出茶砖和泡椒,正合蛮人胃口,这生意现在只有学生一家做,虽然有利可图,只是货物断断续续,有些不便。”
说完,满是期盼地看着徐平。
徐平笑了笑:“货物我那里有的是,怕的是你卖不完!”
“通判哪里话?只要有货,比现在草市上多一百倍的货我都卖得掉!”
“你一家做得来这种大事?”
李安仁道:“一家做不来,我可以多找几家一起做。只要通判信得过学生,把货物让我分销,定能远胜现在!”
徐平不置可否,问李安仁:“先说一说你现在都是把货卖到哪里。”
“我家的马队,向西远到田州广源州,向南到永平寨,邕州管下,无处不到!大大小小数百蛮人酋长,无不熟识!”
“就没再向西过?比如大理?”
李安仁一怔:“跨国生意平常人哪里敢做?两国之间隔着特磨道和自杞国,最是忌讳外人进入。倒是听说广源州有人与大理贸易,学生不知详情。”
徐平不死心,问道:“就没人贩大理马来邕州贩卖?”
如果只是交换金银和珍贵药材,贸易量也太小了点,两宋时候跟大理的贸易应该是以马匹为主,想不到现在还没人做这生意。
李安仁摇了摇头:“道路险远,马匹生意没听说有人做。”
徐平有些失望。附近没有驴骡,动力主要是牛和马,牛用来耕地,做机器动力就有些不合适了。适应当地环境的马就是大理马,徐平想把相关的一套产业做大,少不了大量的大理马,却没想到马的贸易路线还没开通。
问过蛮人交易的情况,徐平又问李安仁:“你以前与蛮人交易的盐巴和绢帛从哪里贩来?附近也不产这些东西。”
“盐来自钦州和广州,以广州为多,顺郁江而上。绢帛多是从桂州来,水路可到邕州。专门做这生意的广州商人也不少,学生认识几家。”
徐平也在想着蔗糖的销路,对李安仁道:“有认识的广州商人,什么时候也介绍几家给我认识,这里还有生意给他们做。”
“倒是有一家,主事的名叫黄师宓,与学生一样曾经习过进士学业,而且他曾经过了广州的发解试,未过省试。他们家几代做这生意,家大业大,人脉又广,最是合适。”
“读书人最好,话说起来容易,少许多麻烦。过些日子,你引他到如和县来见我,我与他商量。”
正在两人说得热闹的时候,突然一个兵士冲进来,向着朱巡检叉手行礼道:“禀巡检,外面忠州的小衙内黄从贵带人到草市闹事,把人都冲散了!”
报完,才想起坐在上位的徐平,急忙转身叉手行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傻呆呆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