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一来,歌舞就开始了,宫婢来为他们斟酒,那婢女先为韩桃斟满。韩桃盯着那杯酒,目光又开始出神。
他看见赵琨先擦了擦酒杯,赵琨在南燕一直装作自己有洁癖的模样,碗筷都是自带,韩桃知道那是因为赵琨在防人下毒。
婢女跪在后边,轻轻扯了韩桃的衣袖,示意他为自己打掩护。
他僵了僵身子,没有动作。
过了会儿,身后的婢女又扯了扯他的衣摆,似乎是有些急了,老皇帝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眉头微拧,也跟着看了过来。
“老七,”老皇帝扬了扬手中酒杯,“起来,与朕共饮。”
韩桃慢慢站了起来,对上前头赵琨犹疑的目光。他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面向老皇帝。
“父皇。”
“这些时日,你母妃时常提起你,你虽未曾养在她的膝下,也该多去看她。”
“是。”
老皇帝笑起来,将酒饮下,韩桃也将酒杯端至嘴边,一饮而尽,而正当他像是要坐下来的时候,猛然像是没有站稳,对着赵琨斜斜摔了下去。
“七殿下!”
赵琨眼疾手快地攥他手臂想要撑住,而随脚底一滑,韩桃的整个身子都伏了下去,他的脑袋一下撞在赵琨腿面上,连着衣袖扬起,发丝散开,几分暧昧。
赵琨立时闷哼一声,韩桃身子也随之僵住,他仓皇仰起头来,几分面红不知是因为羞窘还是其他,看得赵琨一时有些怔愣。
宫婢趁机换了酒壶,趁这间隙为赵琨倒了酒。周围的人只当这是个小插曲,都移开目光去,唯有此间二人知道其中的狼狈意味。
触碰过的地方,仿佛炙热地发着烫。
“你没事吧?”
赵琨暗暗问他。
“没事。”
韩桃重新跪坐稳当,空酒杯放在桌面上,也被宫婢倒了新酒。他面颊红意未消,看向赵琨杯中酒。
他们俩的酒,已然是不一样了。
他收回目光,心脏一阵阵收缩悸动着,只要赵琨饮下了这杯酒,那这位齐国质子就注定再无活路。可是事到如今,似乎也不能回头。
他不知为何,开始有些手脚发麻,单单只是想到赵琨服毒后七窍流血的模样,仿佛连着身子都要失去知觉,只有先前被赵琨捂热的手,还微微带着热意,指尖有些痉挛。
韩桃思绪混乱地想着,他生于寂寂深宫,受尽欺辱,无人问津,如果不是赵琨的出现,他大概会成为众位皇兄的禁脔,被囚于北五所里不见天日。
这世上待他好,肯给他一点热意的人,也不过赵琨一人。
他又怎么舍得赵琨横死,成一具冰冷尸身,而他却在南燕享尽权势地位的荣华。
“七殿下,殿下?”
赵琨端起酒杯来,一边问他,“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赵琨,我想喝你酒杯里的酒。”
韩桃低低开口道。
“为什么?”
“你喝我的,我喝你的。”
如果这酒一定要有一个人喝掉的话,那就他来喝好了。
赵琨却只当他想要与自己共用一个酒杯,作势就要与他换酒,却又被韩桃挡下。
“……偷偷换。”
他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