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睡的好吗?”
“我睡过头了?”阳佟云海揉着眼坐起身,“对了,江津和阿德到了没?”阿德是原长府千里行的大管事,原先是极东城总店的管事好手,原长府分店开业时被调过来坐镇的。
“阿德一早就到了,见你睡的沉,我让他在外间候着,至于江津,你恐怕见不着了。”
“江津出事了?”这次为了赶路,阳佟云海把侍候的人扔在车队中,于是更衣洗漱这类活计就不得不亲力亲为了。掀开锦被,取过床边矮几上的衣衫边穿边问。
“今天天刚亮,我就叫景枫跑了趟府衙,探了探那家金满楼的底。具体情况,一会景枫进来再跟你讲,发现江津可能情况不妙之后,我们连忙赶去珍奶会所,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抓到了进宝。午膳前我审过了,进宝只是一枚无关紧要的小棋子,现在押在柴房。”
听到这里,阳佟云海遗留的睡意彻底跑了个一干二净,“到底出什么事了?景枫呢?”
“我看你快醒了,让景枫催促厨房把菜热一下,大概快回来了。”
莫迟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轻响,阳佟云海应了声“进来”,景枫便提着一溜食盒走进了门。
“景枫……”阳佟云海才说了二个字就被莫迟抬手打断,“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问。”
……很多时候,阳佟云海常常会怀疑,到底谁才是主子?阳佟云海不满的暗暗嘀咕,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三下五除二填饱了五脏庙,擦完脸,还没来得及开口,手上就被莫迟塞进了一杯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香茗。
“‘聚香’?居然连这玩意都带上了?”阳佟云海撇了撇嘴,狠狠了灌了一大口,一旁的景枫接到莫迟的示意,不待阳佟云海发问,便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起来。
“司政大人倒不是旁人,说起来,主子应该还有印象,早些年二世子殿下的西席正是如今的原长司政官计会充。计大人出身王府,总念着几分旧情,见属下问起金满楼,便把事情的原委全告诉了属下。神眷自立国以来,对于江湖门派之争,向来是采取江湖事江湖管,只要不影响皇朝的稳定,官府方面是不会介入的。我们原先盘下的门店,本属于江湖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雷刀门,雷刀门创始人郑雷祖籍华州,年少落魄时流落到原长府,与当时一名商贾之女日久生情,后来郑雷在江湖上创出了名号,风风光光的娶走了他的小情人,那二间店铺就作为陪嫁划到了雷刀门的名下。这已经是二百年前的旧事了,现今的雷刀门主郑易国在武林中也算是排的上号的人物,雷刀门也在他的带领下日益大,渐渐挤进了华州的十大门派之列。华州与极东领相距甚远,郑易国想专心在华州发展,便属意卖掉原长府的店铺,我们当时本也是打算买下铺子的,没曾想,郑易国的老父健在,老人念旧,不肯卖掉祖宗的产业,最后我们才与雷刀门的管事商定,先租用下来,过个几年,郑家老父仙游后,再正式签属买卖条文,没想到这一时心软,才给今天带来了大麻烦。”
唔,这件事阳佟云海是有印象的,原长府的铺子是他所有产业中为数不多的非买定产业,当时是因为左挑右选,再没找着更中意的铺子,才会决定先租了开业的。不过铺子的租赁事宜一直是手下的管事经手,他就知道了这么个结果,具体过程今天倒是第一次听说。若是早知道事关江湖门派,或许他就不会那么轻易做出决定了。这些年族学的文化课程越来越偏重时政,因为前世受武侠小说的影响,对于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阳佟云海还是相当向往的。只是重生在这副身体中,拥有得天独厚的神力,可以修行世人忡憬万分的神术,曾经羡慕的那些飞来飞去的轻功之类变的平常起来,阳佟云海的江湖之心因而淡了不少。不过,这并不影响阳佟云海把江湖事当作故事、杂闻打发时间,因为兴趣,神眷皇朝的江湖世界,阳佟云海倒不至于像一般王族或贵族那样一无所知。据他所知,神眷的官府跟江湖门派就像二套平等的政权系统,平时互不干预,当天元大陆受到共同的威胁,比如说末元大陆的攻击之时,二者还会联合起来共同御敌。毕竟武林高手虽比不上术法高手的杀伤力,但比起经过粗浅军事训练的普通士兵来说还是要强上不少。当然,当江湖门派斗争、或仇杀事件闹的太大,影响到皇朝的统治或者社会的稳定之时,官府方面就不得不出面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了。不管怎么说,再高深的武功也抵不上一个群攻术法攻击,就算是极少数可以把武功练到出神入化、飞花摘叶地步的绝顶高手也敌不过一个皇族人的一根小指头不是?
虽然面对江湖门派官府拥有绝对的威慑力,但两者之间终究不是不死不休死敌,况且民间武风盛行,一来可以强健百姓的身体,二来对于大多数不能修习术法的人来说也是一个变强的好途径,长远来说有益于皇朝的长治久安,所以,碰到江湖中实力强大的门派,就连地方官府也要礼让三分的。想到这里,阳佟云海已经有些明白自家店子被挤走的原因了,当下微微颔首,以眼神示意景枫继续。
“那郑易国少年得志,一身雷电刀法整个雷刀门上下已无敌手,所以他的父亲才会早早把门主之位传给他,专心享清福去了。雷刀门在华州崛起的太快,郑易国为人又太过孤傲,无意中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大多数可能碍于自身实力敢怒不敢言,但还是有那么一二个有后台的人存在的,这些人或许没本事正面对上雷刀门,背地里搞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三年前,郑易国续弦,女方是华州千年武林门派山河帮的四小姐,可那四小姐本有婚约在身,却被郑易国仗着势大硬逼着男方退了婚,这才吹吹打打把佳人娶进了门。男方在华州武林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经过一番奔走,居然请来了目前武林中排名第一的无妄山为其出头。”
“咦?无妄山?就是一百年前崛起的那个神秘门派吗,据说他们山门的护法都是贵族出身?”阳佟云海讶然道,年初的时候,族学的先生刚给他们梳理过江湖上不好惹的几大门派,除却无妄山,其余都是有千年历史的大派,因此对于无妄山阳佟云海倒是记忆犹新。
“不错,正是无妄山。那雷刀门在华州或许可以横行无忌,遇上无妄山,却是无论如何也横不起来了。这不,不到三年时间,雷刀门就垮了,其名下的产业尽数归了无妄山,自然包括我们的铺子。”
“天啊,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嘛。”阳佟云海哀叹,顿了顿,“不对,我们当初是签了十年租约的,就算换了东家,也没道理把我们的人赶走啊?”
“不错,只是那无妄山接手后,欲意涨租金,原长府的总管事当然不肯,会大人几经周旋,最后双方还是谈崩了,于是,千里行和珍奶会所只能搬走了。”
58
58、内奸(上) 。。。
按理说,当初阳佟云海是跟雷刀门签的租约,租金也一次性付清了,就算现在换了主家,那份租约依然有效,只是这个有效的范围是指官面上的。江湖人办事自有江湖人的规矩,无妄山单方要求涨租金,虽说背违了原先拟定的租约,可以江湖人的立场看来,倒也并无不妥。面对这种情况,原长司政撒手不管,也在情理之中。而原长府的大管事是王府出来的人,在他心中,极东领中唯有极东王一个主人,哪里愿意屈从江湖草莽约定俗成的破规矩啊,自然不肯通容,结果原长府的千里行和珍奶会所只能灰溜溜的迁到了旧街。大管事年纪已高,经此一事,自觉愧对阳佟云海,迁店事宜刚落定,就卧病不起。在阳佟云海制定的规章制度中,分店的管事是无权越级上报事情的,拖到现在,阳佟云海这才知道自家的店搬地方了。
“好吧,这事我算弄明白了,那江津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大管事管不了事了,千里行和珍奶会所都有各自的管事,纵使地理位置不理想,可两家的招牌在极东领也是响当当的了,业绩怎么会差成那样?还有,那一屋子歪瓜劣枣的伙计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主子还记得被辞掉的原原长府珍奶会所的管事么?”
“记得,不就是端品那小痞子嘛!”端品是阳佟云海亲自从极东城欢馆里赎出来的,其实当时阳佟云海是冲着红牌折柳去的,端品只是折柳房中帮着端茶倒水的小厮。端品的娘是花楼的花娘,也不知端品是哪个恩客的种,只是年老色衰,日子越发难过,打着养儿防老的念头,才把端品生了下来,所以这娃出生就是贱籍。端品继承了老娘的好皮相,被欢馆的爹爹看中,买去当男欢培养。端品娘拿了端品的卖身钱欢欢喜喜离了花楼过后半辈子去了,端品也算就此与老娘断了骨肉亲情,一心一意为自己谋划未来。
端品打小在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