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锦鱼不到卯时就被从床上挖了起来,叫一众丫头婆子押着开面梳洗化妆穿衣。
简单填些点心,巳时到祠堂去祭祖拜别家人,聆听族训。
本来两人一共安排了一个时辰,锦心拜完,她再拜,时间绰绰有余。
不过锦心进去之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是拖到巳时末刻才红着眼睛出来。
待轮到她,众人一来已经累了,二来也急着去吃起嫁酒,于是草草了事。
锦鱼倒也没太在意,反正要一直跪在祖先排位跟前听家中长辈训戒,短一点她倒少吃些苦头。
等她出来,说是前头起嫁酒已经开始了。
她也不能去吃酒,便回了紫竹斋暂且休息,与秦氏与梅姨话别。
免不了又是一番泪流满面,只得重又梳洗化妆。
外面不断有消息传来。
午时二刻,说是敬国公府的姑爷带着喜娘花轿来了。
八抬大轿,精工细雕,四面都填着人物吉祥的人物故事,红漆鎏金,堪比半副銮驾。
说外面观礼的人极多,已经堵了半条大街。
一时听得远远地有鞭炮声隆隆传来,又有小丫头跑来说四姑爷足足撒了有百两黄金的喜钱,全府的人都堵在大门口抢喜钱,热闹非凡。
秦氏便有些焦躁起来,一直问五姑爷迎亲轿子来没来,就怕误了吉时。
外头婆子丫头们却都说不知道,外头人太多了。
秦氏不由后悔当初不该同意跟锦心同日出嫁。
锦鱼倒还沉得住气。她十分自信,只要她本人一出现,再加上她的秘密嫁妆,所有的热闹焦点都会回到她这边。
据丫头婆子们回报,外头四姑娘四姑爷的婚事进行得十分顺利。
锦心已经拜别了父母,由大哥背着要送出去上轿了。
许夫人哭成了泪人,众人都在劝。
果然不过片刻,就听到外头远远的鞭炮声震徹云霄,喇叭鼓乐齐鸣,终于起轿了。
才有喜娘奔来,叫锦鱼往外头花厅去。
锦鱼由豆绿与茯苓两个扶着出来,到得花厅,只见虽风和日丽,空气里却飘着未散开的鞭炮硝烟,甚是呛人。
除了景阳侯与许夫人坐在厅中上座,还有不知道多少亲朋女眷们都坐在两旁。
锦鱼一进去,厅中先是一静,接着就听得众人窃窃私语。
她耳朵尖,众人的声音也不算太小,倒听得清清楚楚。
先是议论她美貌。
“这便那庄上长大的?还是庶出?怎么竟这般美貌大气?”这是之前没见过她的。
“这五姑娘素来穿着极素净的,今日这样一打扮……真真是个神仙妃子也比不上。”这是之前见过她的。
“不打扮有不打扮的美,这盛装有盛装的美,可叫一句话说着的,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是有文化的。
再接着议论她的嫁衣。
“这嫁衣哪里制的?竟这般好看!”
“可不是,这红色也不是大红,也不是梅红,也不是朱红,却是恰到好处,好衬颜色!不知叫个什么红?”
“你们光看这颜色料子了,我瞧着这裁剪才见工夫,前面利落,后面也不带半丝累赘,衬得这身子玲珑又不拘谨!也不知道是哪家裁缝铺子的。”
“我瞧着倒与你们不同。刚才四姑娘的嫁衣,虽颜色不如这个,可料子裁剪工夫都不比这个差,要说最大的差别,我看倒是这刺绣的图案与绣功!”
“可不是!刚才听人说四姑娘的刺绣找了顾家人帮手,已经是难得一见了。哪知道这位五姑娘竟然能更胜一筹!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这百花嫁衣,我瞧着近年来,京中无人再能出其右者了!”立时便有人附和。
厅堂不大,也不小,这时锦鱼已经走到了跟前。
就见许夫人早已经哭得妆容半褪,双眼红肿如桃,见她来了,便恶狠狠看她,恨意毫无掩饰。
锦鱼心中暗想,恨她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