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侯与老太太商议了一阵。
两人都冷静了许多。
景阳侯才道:“大理寺就算人证物证皆全,最多也只能证明许氏杀了人,却无法证明我对此事知情。大文氏来找我时,并未向我出示证据,又如何能取信于我?我给她钱,也只是看在文氏留下的两个孩子面上。”
锦鱼想了想,这也说得通。
不过她更相信江凌的看法。许夫人的事,且不说结果如何,会不会牵连到她爹。
她爹这边,主要还是看皇上想不想继续用她爹。如果还相信她爹的忠心,自然就会相信她爹的这番说词。若是不信,她爹无论怎么辩解,怕也难逃罪责。
“不过……这事并非许氏直接动的手。她若是咬死不认,便是那个王婆子认了罪,也拿不出实证来证明这事是她主使的!”
老太太缓过气来,显然还抱有幻想,见众人都不接话,她只得又道:“许氏无论什么结局都是罪有应得,我就是可怜孩子们。便是锦鱼他们,虽非她所出,许氏也是他们的嫡母,总要受些牵连!这叫咱们家的人,日后还怎么在这京里抬头见人啊?!”老太太说到后来又抽泣不已。
锦鱼叹了一口气,许夫人真是太作孽了。
老太太也是为人祖母的一番慈爱之心。但是许夫人的事,卷入了夺嫡之争,已经上达天听,不是她爹能想法子糊弄过去的。就算王妈妈忠心耿耿不想牵连许夫人,大理寺也会想方设法让她开口。
景阳侯听了老太太的话,沉默了片刻,把许夫人的信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虽之前已经从锦鱼那里知道了信的内容,还是叫花妈妈把蜡烛移近些,自己仔细读了一遍,道:“她出生刑部世家,对这些个断案律法多有了解。想来也是有几分把握,才敢写下这么一封信。老大,你说,咱们若是把这信送给皇上……皇上若是信了,会不会……”
锦鱼不由又暗暗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太太一遇到孙子孙女的事,就容易犯糊涂。
当初也是明知锦心没救人,冒名顶替,也没深究,后来又后悔。
不由看向江凌。
江凌倒是宁静安稳得如一潭深水,只深深看她一眼,就叫她心中也跟着安静下来。
老太太与景阳侯对视半天,景阳侯才开口问江凌有何主意。
江凌这才回道:“依我看,这封信实是个大祸根,得赶紧烧了。侯爷明日上折子,就说罪妇许氏自知罪孽深重,粗衣布服,企图自戕。如今已经被您羁押在家,只等发落。您一直以来,只知专心公务,疏于治家,实在是罪不可恕,愧对圣恩,即日辞去兵部尚书一职,归家自省。”
他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啊”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锦鱼其实也是心有戚戚。若是她,虽是恨许夫人,还真想不出这种断臂求生的狠招来。
不过想想,这事既然糊弄不过去,摆在卫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就是许夫人与老太太的侥幸想法:抵死不认。
一条便是江凌这一招断臂求生,既能还死者一个公道,也能减少卫家的罪孽。
前一条路的结果也无外乎两种。
一种这事不了了之。
一种便是皇上认为景阳侯府欺君罔上,少不得抄家流放。
有诚亲王与顾家盯着,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人家手里说不定还有别的证据。
若是当初那个来向老太太举报的老尼姑还活着,怕是连老太太也逃不了一个包庇纵容的罪名。
那么十之八、九便是第二种结果,欺君罔上,被皇上厌弃,阖府抄家流放。
虽然她是出嫁女,牵连不到,可她娘还有刚出生的弟弟就要遭殃。
老太太与她爹也逃不掉。
为了许夫人一人之罪,怎么能够拖所有人下水?
可是按江凌的说法,却还是有一个极大的问题。
若是她爹上殿替许夫人认了罪。许夫人被大理寺抓去,自己却抵死不认,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