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蔷却不在乎他们此时的“情不自禁”,这次能被燕歌带来东都的承影部多是骁勇有功之人,待回了北疆一两年内总得升一升,这些人就该好学。
她巴不得北疆都是好学之人。
“要是喜欢,我安排人每日旁听将夫子讲的抄下来,你们自己找闲暇时学。”
“谢将军!”
“嘘!别吵到里面清静。”
伍显文站在定远公府前后院夹道处探头,正看见卫蔷拍了拍兵卒的肩膀笑着走过来。
晚春的阳光照在年轻的定远公身上,乌发明眸,体态风流,举手投足颇有古风,实在是个绝顶精彩的人物。
看得伍显文心中遗憾。
承影将军英武敦厚,又在北疆颇有人望,实在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妾之选,正堪与定远公这等人杰相伴。
她怎么就是女的呢?
“伍侍郎久等了。”
见卫蔷走近,伍显文让自己先忘了心中憾事,眨了眨小眼开口道:“国公大人,这几十个世家女快把朝堂掀翻了,满朝上下也只有你还记得给她们找夫子。”
伍显文此言不虚,定远公府门一闭自有清静,朝堂上却乱了,皇后深夜颁旨将上阳宫里的刚封女官的世家女全都调去了北疆,就如一道惊雷,第二天晨起上朝就有人当庭哭起了自己女儿,这时皇后才说人已经送到了定远公府。
“看他们脸色就像是知道自家爱妾跟自己老丈人跑了。”文采斐然伍侍郎对卫蔷如此描绘当时场面。
不管如何混乱场面,至少人人都认为这是皇后不想看定远公再与世家混在一处,不想让世家送子弟去丰州,大概也有几分趁机敲打定远公的意思。
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了定远公为何闭门谢客,不过是不想让世家再借着女儿之名与自己亲近,让她再遭了忌讳。
“我一好友昨日还说定远公虽然做事放诞,却有谨慎之处。”伍显文的好友自然是寒门出身,在他们的眼里定远公只要不与世家亲近就好。
听伍显文说完,卫蔷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两下,道:
“既然都以为我在疏远世家,我是不是应该再去世家扒一层地皮回来?”
伍显文看向定远公,呆愣片刻之后突然掐了自己手臂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两眼发光地看向卫蔷:
“国公大人,实不相瞒,我在来时就想过在你府门口设一卡,凡来人看望北疆女官皆要付钱方能入内,管事送吃穿钱粮是一等,其父借看望女儿之名来见国公是一等,其母思女心切哀泣嚎啕而来则可免此开销,没想到国公大人明明是个武将,在敛财之事上竟想在下官之前,且出手更比下官狠辣,下官从前做县官时正逢灾年,真是做梦都想进那些豪强家中搜刮一番,可惜敢想而不敢做,实乃一无用之人,刚刚听国公所言,还以为身在梦中,没想到国公大人才是我辈楷模,竟谈笑间就要行此事!”
他连自己梦想破豪强门户这等话都说出了口,卫蔷也只是笑着听着,听完之话还点了点头。
“伍侍郎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必如此谬赞,我敢行此事,且能有成,我一朋友曾有一言,道我是‘人畏之如虎,便索性先成虎,再做人’,此乃我之法也。”
“国公大人,何谓先成虎,再做人?”
卫蔷本想走回书房与伍显文相谈,却想起她书房里那常坐的椅子也送去给伍晴娘坐了,只能笑着引伍显文去她书房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树影投在石桌上,卫蔷捡开桌上两片落叶拿在手里,道:
“伍侍郎未见我之前,每听见‘定远公’三字,怕是也会想起恶虎凶兽,觉得定远公名为国公,实为匪类,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