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这个书房对她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诱惑力,让她屡教不改,让她持续不断的试图侵入到这个空间里面来。虽然在父亲这座冰山地面前,她所有的努力一直都是徒劳无功。
慢慢地,我与她熟悉起来。
其实,我能够感觉到,父亲很不喜欢看到我亲近嫡母还是弟弟妹妹,而实际上,嫡母她也不喜欢看到我和母亲,所以,在我地记忆里,对于嫡母和弟弟,只是在逢年过节的家宴上面,隔着遥远距离地一眼。遥远到我甚至无法精确的回忆起他们的容颜,但是只有她,却日渐深刻。
虽然她对我一直是一种不友好的姿态。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得罪了这个家里的娇小姐,总而言之,她对我有着一种非比寻常地愤恨,好像我是抢了她童年最好的糖果的罪魁祸首,时常会想尽各种方法来捉弄我,每一次我在雪里被父亲罚跪的时候,她都会跑去幸灾乐祸地冲着我做鬼脸。
日常地生活之中,我和母亲的日子并不困难,也许是因为父亲从来没有踏进过母亲的房门,所以对于这个有也如同没有的侍妾,靖昌郡主勉强能够让自己保持视而不见的主母风范,而下人们在父亲的严厉训斥之下,也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只是我不明白父亲他为什么从来不增近我们的院子,好像看起来对我们漠不关心,却又时常关注府中的下人我们地起居饮食。
在书房里面,我偶尔也尝试着在他面前谈论起母亲。
我发现,当我在他面前提起母亲的时候,他并没有生气或者厌烦,他会用很专注的眼神看着我,仔细地听着我讲的每一句话。但是他自始至终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赞许或者反对的话语,也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改变态度踏进过母亲的房门一步。只是在每次我说起母亲的时候,他都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专注的神情。
父亲这种异样的沉默偶尔也会让我觉得慌乱不安,却又寻不到丝毫的端倪,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流水般随和自然。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姿态继续着。
成年之后,我按照父亲的安排,像众多的贵族子弟那样入宫当了侍卫。
对于当侍卫,还是走上沙场,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虽然关于这个话题,是轻涵经常抱怨的焦点。
后来我回忆起种种变故,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没有入宫当侍卫,也许也就不会遇见她,遇见纠缠我一生的牵挂。
对于这个假设,我说不清楚是幸运抑或者是不幸。
反正不可动摇的现实就是,我遇见了她,并且让她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
一切都已经发生,不可动摇,也无可挽回。
我曾经以来,自己的日子就是那样平淡地过下去了。介理在隆微四年的那个春天,我的人生却开始不受控制的走向我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方向。
决定性的变化始于那一天,那个闪烁着惊雷和暴雨的夏末天气里。
自从年前被刺客所伤,父亲一直闭门不出,辞去了所有的军职大权。
虽然南陈战场上战事正酣,但是父亲依然赋闲呆在家里。
在五月的那一场比武中,轻涵的一剑让我身受重伤,也许,被那冰冷的一剑刺伤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内在心弦的一角。
我不得不告病在家中。
对于我这样让他失望的表现,父亲却奇迹一样没有任何的气恼,也许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忙碌的出奇,忙碌到没有时间来对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表示失望了。
我的伤势在不久之后就会痊愈无碍,但是我却没有回到宫中,不仅仅是因为想要逃避那两个身影,而且,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在那个盛夏的天气里,母亲无法再依靠在横栏上,出神地看着远方了。
她病倒了。
请来了诸多的京城名医和宫中御医,每一个前来看过的医师,都给予出一个让我绝望的诊断结果。
母亲甚至根本不想看医生,每一次请来医师的时候,她都是冷淡轻漠,如同躺在病榻上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甚至在精神最好的时候,她也只是冷笑着看着我,说道:“让他不必再白费心思了。”然后会冷冷地转过头去。
她以惊人的速度憔悴下去,让我束手无策,让我惊惶恐惧,让我不知道用何种方法来挽回这注定逝去的一切。
直到那个夜晚。
那个被惊雷和暴雨充斥的夜晚。
那一天,她忽然把我叫到了床边,然后她看着我,眼神之中有留恋,有慈爱,也有说不清楚的复杂。
她的脸色苍白憔悴,眼睛却明亮的出奇,其中隐含着奇异的色彩,好像是在怀念着什么,又好像是在期盼着最后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