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小声跟他商量:“那掌柜明年再跟外祖母说咱们的事吧,现在说了,外祖母八成会跟你一样,劝我搬去庄家。”
言外之意也就是她舍不得走。
宋殊也不想她搬去庄家,又怕她总缠着自己被人撞见不好,便故意为难道:“不去也行,只是,你我继续如以前那般相处吧,免得被人瞧出端倪,那时你就必须走了。”
唐景玉不乐意了,“那你喜欢我跟没喜欢我有什么区别?”
宋殊低头编灯架:“有些事心里知道便可,不必非要表现出来。”
“可你不表现,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唐景玉伸手去碰他手,宋殊及时避开,唐景玉就摸那根还没编进去的竹篾,嘴上抱怨起来:“杨昌给他未婚妻买了花布小吃干果,钱进送了心上人好几样小玩意了,那样才叫喜欢,你也跟他们学学。”
她眼神哀怨,像小姑娘见了邻家姐妹得了花布,也来跟父亲讨要。宋殊又喜欢又好笑,脸上却是一点都没露出来,轻飘飘地问:“难道我没送过你东西?你得的可比她们好多了。”
唐景玉噎了片刻,很快又反驳:“但那会儿你还没喜欢我啊,我想要你喜欢我之后才会送的礼物,像我,喜欢你了才会给你缝袜子做衣裳。”
“你也给朱寿做了衣裳。”
宋殊直视她眼睛。
唐景玉气得瞪他:“你明明知道我跟朱寿是怎么回事!”
“下不为例。”
宋殊淡淡道。
好处没要到,还被人训了,唐景玉再也不想跟他待下去,气冲冲走了。
宋殊将桌子收拾收拾,去找朱寿了。
师徒俩也不知道到底都说了什么,第二天朱禄再次登门时,朱寿依然拒绝回去相亲,朱禄请宋殊劝劝,宋殊只道婚事是徒弟的私事,他全听朱寿的,摆明了站在朱寿身边。朱禄想尽办法哄朱寿,就差强硬将人拖回去了,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解决了朱寿的事,宋殊又得哄小姑娘。
从昨天下午开始,唐景玉已经快一天没跟他说话了,他给她夹的菜她也没动。
他都不知道是因为没送她礼物还是朱寿的事惹到了她。
“还在生气?”
傍晚时分,眼看她动都不动他递过去的炖猪蹄,宋殊真的头疼了,妥协道:“好好吃饭,我送你礼物。”
唐景玉终于瞥了他一眼:“我想要什么你都送吗?”
她眼里有一闪而逝的贪婪狡黠,宋殊顿觉不妙,委婉地道:“只要我能给,只要不违礼。”
唐景玉忍不住哼了一声,低头啃猪蹄,边啃边嘟囔:“好像我会逼你做什么事似的。”
她一脸不屑,宋殊不由脸上一热,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她再胡闹也是个姑娘,怎么可能一直惦记那些亲密?如今被她反驳,倒显得他满脑子想入非非。
谁知他刚要继续用饭,小姑娘突然抛来一句话:“今晚二更后你去池边等我,我就原谅你,你若不去,我就,还给朱寿做衣裳。”
宋殊震惊抬头,唐景玉已经抱着装了两个猪蹄的饭碗跑里面去了,插门声随之而来。
宋殊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孤男寡女,半夜私会……
是他想错了,还是她真的看了什么乱书?
有心劝劝她,她闭门装死,他顾忌外面的丫鬟又不能大声说话,只好先回前面。
然后时间过得好像就特别快了。
天黑了,各处院门落锁后,宋殊怕唐景玉胡闹,早早赶到后院院门口等着,心想她一出来他就立即劝她回去,不用再到池边傻等,虽是四月,晚上还是有点凉的。
他没带灯笼,只能凭一点月色看清周围模模糊糊的影。
夜那么静,宋殊心跳快得厉害。
他是不满她胡闹,可胸口那种紧张兴奋,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小时候他就懂事,听祖父的话,听兄长的话,听恩师师母的话,没有做过任何他们明令禁止的事。后来进了京,他跟在皇上身边,更没有任性的机会,唯一一次让众人意外,就是回家继承祖业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