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军明白了,这样也好,咱们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吧!
杨柳道,对,就是这意思。却又说,王小飞这事不是偶然的,如果我们和北柴的高管待遇这么悬殊下去,只怕还会发生类似的问题。
裴小军这才说,所以呀,我把高层关系全动用了。昨晚到赵安邦家耍了场赖皮,给我家老爷子打电话,让老爷子找了何新钊,说了王小飞叛变的事,还谎报了军情,说咱许多高管都要被孙和平、JOP啥的猎走了,杨主席,你可得和我保持一致啊,别在领导面前露了馅。
杨柳注意地看着裴小军,裴总,你还真去折腾了三位领导?
裴小军点了点头,折腾的效果还算不错,领导让我们参照北柴的标准搞个方案报省委、省政府。赵安邦的大秘一大早打电话给我,说是报告先送何新钊书记那里批一下,然后安邦省长再批给省国资委。
这可是杨柳万万想不到的,他和北重集团两年多没解决的天大难题,裴小军竟然一个晚上解决了,说是奇迹都不过分。于是,他高兴得大笑道,裴总,干得漂亮,咱这报告到了国资委,孙鲁生得吓晕了!
裴小军也笑,吓晕了就送医院抢救嘛!又交心说,杨主席,你我是党的干部,得为党和国家负责。可谁为咱们负责?就是王小飞这帮人,他们图啥?图我们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最大化。你我可以不要利益,但他们的利益得给,说穿了,没有他们的利益,就没有你我的前程。
这话说到了问题的本质,让杨柳不得不服。这个裴总厉害啊,看起来年轻,才三十八岁,可官场经验并不比他这五十岁的人少。人家生长在啥家庭?他生长在啥家庭?人家从小就耳闻目睹,及早接受了官场的薰陶,许多门道看也看会了。他呢?是进入官场才受得薰陶嘛。
裴小军汇报得差不多了,最后说,杨主席,大体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我有个意见,搞方案时得考虑集团这级高管层。几个不在上市公司兼职的,也都安排到董事会、监事会去,让他们都能拿到将来的好处。但我除外,我就一个职务,北重集团总裁,和上市公司无关。
杨柳忙摆手,咋能与你无关?这好政策本来就是你争取来的!
裴小军很严肃,不,我刚调来,没啥贡献,不能伸手摘桃子!
杨柳苦笑起来,我说裴总啊,你是不是也让我向你学习啊……
裴小军恳切说,不是,不是!杨主席,您和我不一样!北重集团今日的辉煌,是在您手上造就的,您是种瓜得瓜,理所当然!而我这手真要伸了,我家老爷子会骂死我,赵安邦省长、何新钊书记,还有刘艳阿姨也都会看不起我,还以为我这是为自己的私利胡乱折腾呢。
杨柳默然了,这又是他没想到的事。裴小军说的有一定道理,可真这么做了,集团上下几万员工会咋想?便道,裴总,这事咱再议吧!
裴小军说,杨主席,别再议了,就这么定了。我现在真没啥钱的概念,满心想的就是怎么着在您和董事局、党委的领导下做好集团的工作。为私,得为我家老爷子长脸;为公,得为党和国家增光,配合您在国内外市场上打胜仗。这不是唱高调,我没必要在你面前唱高调。
杨柳感叹说,裴总啊,像你这样的干部现在实在是太少见了!
裴小军很谦虚,应该的,我家老爷子从小就对我说,战争年代党员是干啥的?就是背炸药包的!哎,杨主席,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杨柳手一挥,还请求?咱们现在一起搭班子,有啥话都直说。
裴小军用那双真诚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杨主席,您以后能别叫我裴总,叫我小裴或者小军么?我也不叫你主席,就叫你杨老师。
杨柳开玩笑说,哎,你不认了个猴王孙和平做孙老师了么?
裴小军很认真,而且很自然地改了口,杨老师,我这不是和您开玩笑啊!十五年前我走出汉江大学校门,走进了平柴厂,认了个孙老师,算是读了人生的小学、中学。现在十五年过去了,我总算从平州进了省城,走进了咱北重,也想认个杨老师,读人生的大学和研究生。
杨柳只好改了口,笑道,小裴,这老师我不当看来还不行了?那就当吧,至少比你十五年前认下的孙老师强,别看他张牙舞爪的……
这日和裴小军的谈话,给杨柳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杨柳甚至觉得,就是许多年过去以后,他也不会轻易忘记。这位高官之子是多么的成熟和智慧啊,在他五十年的人生经历中还真是头一次碰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