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司,我想问,长久以来你一直爱恋不已的人……如果你失去了心中那唯一所爱的人的话,你会怎么办?你会因而找到“另一个所爱的人”吗?你会让自己习惯“另一个所爱的人”,习惯他的存在吗?我好想证实这件事,我好想把你夺过来!“唯一”之所以称为“唯一”,是因为只有一个、没别的吗?是因为无可取代、没替换品吗?
——只有一个……
——那么,原本就不是唯一的东西、原本就无法成为唯一的东西,是不是怎么祈愿、哀求、哭喊,怎么捆绑、竭力追求,甚至把对方监禁起来,对方仍不改变心意?
——会有这种疑问代表心情还没有到达绝境,能够想要问这种问题那代表……真正可怕的事情,其实尚未发生。
——什么是好?什么是残酷?什么是唯一?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现在的你,恐怕已经无暇追究这些事情了吧!
“哼,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爱,那么,何必在一起!你是能够找到自己真正‘唯一’的极为少数的人,若是找到了无可替代的事物,却偏偏又失去了,那,你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对吧,晃司?”
广濑冷冷地自语,嘴角滑过一丝莫名的冷笑,那冷笑有一点快意,也有一点苦涩。
刚进病房,广濑就听见秋人的哭喊:“广濑……广濑……”
一直看护着秋人的仓内告诉广濑,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里,秋人一直在哭着叫他。
广濑走到病床边,看到他回来的秋人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哀叫道:“广濑……我好痛哦……全身都好痛哦……痛死了啦……广濑……呜……”
“不要怕,马上就不会痛了。”
广濑俯下身,漠然地拍拍秋人安慰着他。
“真的吗……广濑……真的吗?”
广濑直起腰,没有理会他的哀叫,转身正准备离开,后襟被秋人一把抓住。
“啊……等一下!别走,不要走!我不要你走啦!……留下来好吗,广濑?永远陪我好不好?”
“秋人……”
广濑回头看着那张惊恐不安、满是泪水的脸,心中凄惶地叹息一声——
——秋人,可爱的弟弟,被派到我生命中的一个刺客……
——我早料到会这样,因为是我故意宠坏你,把你教成这样的——外形俊美,内在愚蠢。你所有的一切,都成为我所希望的样子了……
“仓内,请医生开安眠药。”
广濑吩咐一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
“不要怕,秋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吗?”
秋人紧紧地抓着广濑的衣袖。
“真的。我会永远照顾你。”他摸着秋人的额头,喃喃地说,“已经没事了,不用怕……你不用再害怕任何事情了。”
在他的安抚之下,秋人抽泣着闭上眼睛,昏昏睡去。
(11)
凌晨四点。
泉的病房里,小高和涉谷靠在沙发上。小高已经睡着了,涉谷也抱着胳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墙上的时钟流逝着时间,“嗒、嗒……”
呼吸机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呼——,呼——”
心脏监护仪上的光点一下接一下地跳动,“哔、哔……”
所有的声音都衬托着深夜的寂静。
晃司呆立在病床旁,目光涣散,面如死灰。手里,紧攥着一条镶着十一颗非洲钻石的十字项链,那上面,粘满了鲜红的血迹。
他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丢下电话后是如何飞飚到医院,如何在手术室外焦心地等待,如何站在泉的病床旁聆听医生的判决,他都……不记得了!
大脑混混沌沌,肢体麻麻木木,所有的感觉都在一声轰响之后消失了,只有紧缠在右手的链子勒得手生痛,痛得……难以忍受!病床上,那张清秀的面孔被呼吸机的面罩遮蔽着、被纱布包裹着变得支离破碎,看不清光洁的额头,看不清清秀的眉毛,看不清漂亮的眼睛,看不清柔润的双唇,什么都……看不清了!过不久……是不是连支离破碎都会模糊消失呢?
他就那样站着,站着!眼睁睁看着床上的灵魂渐渐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