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虽然十分的贫寒,但是却极为的干净,看样子这媳妇也很是勤快的。
外面的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这小张氏点了灯,拿出了针线篓子,又拿出了一件衣服,在上面破了洞的地方,用新的粗布打起了补丁。
她本是个话不多的女人,人又性子好,做什么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肖喜喜也跟着心里舒服了。
两个人坐在灯下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聊着天,忽然听见外面的院子门就响了起来。这小张氏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针线,那苍白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一丝兴奋的红晕,她本想马上出了屋子去开门,又想起肖喜喜在边上,于是扭头对着她羞涩的说:“我家那口子回来,妹妹你坐坐,我去开了门就回来。”
说罢就匆匆出了门去了,肖喜喜则呆呆的坐在凳子上,满眼看见的都是小张氏那张兴奋有些红晕的脸,她虽然生病,可是在这一刻,果然是真真幸福的吧。
而她呢?
肖喜喜还来不起想,就听见一个厚实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隐娘,你今日可好些了?”又听见张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二牛回来了?隐娘摆上碗筷吃饭吧。”
接着那隐娘一阵欢快的回应着,再接着,她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在隐娘带引下进了屋子。
这就是那个叫做二牛的男子,是隐娘的丈夫,是张妈的儿子。他一脸的憨厚,皮肤黝黑,手掌厚实,见了肖喜喜也不奇怪,只是憨憨的笑着:“这位妹妹,刚才隐娘都跟我说了,你只管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住下,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肖喜喜抖着嘴唇,想道谢,可是,眼睛里却潮潮的厉害,最后她笑了起来,有些狼狈。隐娘连忙走上前来,环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就在这个当口,张妈端着饭菜进来了,笑着说:“这是干嘛呢!还不快些洗手吃饭!”
打算
肖喜喜忍不住想,这顿饭大概是她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吃得最安稳舒服的了吧。
她已经不是公主,不是宫女,不是战俘,更不是淮北王妃,她只是肖喜喜。
她不用在守着这样那样的规矩,她不用看这个那个那个人的脸色,只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虽然这饭菜并不如皇宫王府里的精致可口,可是,在肖喜喜看来,这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了。
“闺女,一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那张妈问了起来。
肖喜喜微微一顿,想了一会,她能说自己真正的名字吗?不能吧,若是说了,或许很快就会被人找到。司徒翰飞大概能容忍一个莫须有的为他带绿帽子的王妃,也绝对不会容忍一个逃跑的王妃吧。
还是换个名字好吧。可是叫什么比较好呢?忽然间她想起了巷子外面的那棵大桑树,便笑道:“我姓桑,单名一个安字。就是平安的安字。”是的,就是平安的安。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更不是一个贪恋富贵的人,所以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再也不要有人打扰。
“这可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张妈和儿子媳妇都对这个名字赞不绝口,她笑着又问:“那么小安啊,你以后的打算是什么?”
这个可真是难为住肖喜喜了,她一股脑的从王府里跑了出来,只想着到了外面就自由了,虽然也是想过未来的日子,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迫在眉睫的考虑过。她想了一会,抬头看着张妈,小心翼翼的说:“张妈妈,我看见一个人摆摊也是辛苦的,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给你打个下手?”
张妈一听这话,微微一愣,随后叹气:“小安,不是张妈不要你,而是,张妈这家里实在是过得紧紧巴巴,没有多余的钱给你发工钱啊。”
听见张妈这样的忌讳,肖喜喜连忙摇头道:“张妈,我不用工钱的!我每天跟你出去摆摊,回来还可以帮你做家务做饭,你只要给我口饭吃,给我地方合合眼就好了。”
打算2
隐娘的心很软,听见肖喜喜这么说,就放下了碗筷,连连央求着张妈,而二牛见自己的娘子这样了也就求着张妈:“娘,反正咱家那边不是还有一间空的屋子嘛,与其放在那里落灰,不如就留下桑姑娘吧。”
张妈抵不住几个人这般的央求,只好松了口,她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肖喜喜的手,“闺女啊,这摆摊可不是一个轻省的伙计,你真的能干吗?”
“能的,您放心,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肖喜喜一听张妈松了口,忙不迭的拍着胸脯保证着。
“那就先干几个月吧,你这肚子再大一点也干不了吧。”
这事就算是这么说定了,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二牛和隐娘帮着肖喜喜将院子里的那间耳房收拾了出来,又将被褥铺好,这才安顿她住了下来。
躺在床上,这一天的折腾让肖喜喜疲惫不堪,可是真奇怪,她却一点想睡觉的意思。
春天的夜里还是带着些刺骨的凉意,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看着那粗糙的房梁,看着那斑驳的墙壁,空气里没有那熏过香料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发霉的味道。可是,她却前所未有的安心。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吧,她终究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无论她在怎么规矩,无论她再怎么伪装自己,她也终究没有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她就是一个乞丐,能有这样归宿已经是命中大幸,何苦再去奢求那些本就是富贵人才能享受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