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芜又做了相同的梦。
在梦里,母亲会温柔的称她为“阿芜”,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活活烧死,消失在火海中。
“阿芜,澹儿,快走,那块兵符你要收好,去找你阿翁的旧部,他们会保护你们,一定要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
“母后。”
一声尖叫惊醒了屋外的珉莹。
“殿下,又梦魇了吗?”珉莹快步来到江庭芜床前,眼中满是担忧。
江庭芜擦了一把额间的虚汗,“我又梦到母后了。”
珉莹端过来一杯茶,江庭芜接过一饮而尽。
“殿下,那些只是噩梦,现在梦醒了,您只是岳庭芜,不日岳家便会派女使来接您,您只需记住您是岳兴棋大人的幺女,因病被送去道观养病,现下病好了,自然是要回家的,至于别的,都与您无关。”
“珉莹,委屈你了,来日若是见到……”
“珉莹是被人抛弃,承蒙殿下不嫌弃,救了我一命,还留我在身边伺候,珉莹对此感激不尽,殿下记住这些就好,其他的,殿下不可多记。”珉莹立即打断江庭芜的话。
江庭芜自知失言,她心里暗暗发誓,定要除了高晟狗贼。
到了与岳兴棋约定的日子,珉莹和江庭芜被接到岳家,岳夫人是个懂大义的人,即便心知肚明江庭芜并不是她的女儿,也愿意陪着她们把这出戏演下去,整个岳家除了岳兴棋和岳夫人,再无人知晓江庭芜的真实身份,更不会知晓真正的岳家幺女岳沅兮五岁时已因病去世了。
岳家嫡长女岳明兮见自家小妹终于养好了病回来,欢喜的很,什么好东西都往江庭芜那边送,可是不知道为何,沅兮妹妹对人总是淡淡的。
岳家长兄岳元成告诉她,沅兮刚归家,自然是不适应的,以后不要去沅兮的院子乱跑。
江庭芜并不是刻意疏远名义上的兄长和阿姊,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岳兴棋忙于政务,直到晚上才回到家里见到江庭芜。
“父亲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门口有值夜的小厮经过,江庭芜故意拔高了声音。
岳兴棋立即会意:“你母亲一直挂念着你,这些年在道观定是受了许多苦,今日圣上赏赐了一根上好的人参,你母亲就让我给你送来了。”
“多谢父亲。”
见小厮走远,珉莹赶忙关上门出去守着。
“臣岳兴棋拜见殿下。”岳兴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江庭芜上前扶起岳兴棋,许他坐在榻上,中间放置四方小桌,江庭芜拿出纸笔,在纸上慢慢画出虎符的模样。
“前朝政治腐败,君主昏庸,群狼伺之,前朝覆灭,皇室子弟皆被屠尽,各路世家揭竿而起,战火不断,李庆父子趁机夺权,占据北方,建立北夏,下旨剿灭反对他们的叛军,当时赵雍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世家子弟,躲过追杀侥幸逃到江东得了我阿翁的赏识,对他以礼相待,我母亲更是倾心于他,非他不嫁,借着我阿翁的兵力一统南方,可最终却换来了满门抄斩的结局,岳大人是聪明人,知道跟着赵雍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一早便投靠了李庆,举家北上。”
岳兴棋急忙解释:“臣抛弃主公,投靠李庆,罪该万死,只是当时赵雍登基后一直在削弱主公的军权,朝廷上下,凡是主公的旧部,多数以任职不当被遣散回家,臣当时就是被赵雍狗贼驱逐,臣曾劝说主公回到江东,静待时机,韬光养晦,他日还可东山再起,与赵雍狗贼一决高下,可主公不愿,臣本想先回到江东,召集从前的旧部,以备不时之需,谁曾想,主公战死沙场,江氏也被泼上结党营私,造反的污水,举家被杀,就连主公的手下都未曾幸免,臣深感无力回天,这才逃到夏国。”
江庭芜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你可知,我母后的死与北夏脱不了关系。”
岳兴棋抬起头,满眼震惊:“殿下的意思是,桑夫人?”
江庭芜手一顿,眼中淬满寒意,手中的笔也随之崩裂。
“你自己看。”江庭芜扔给岳兴棋一封信。
岳兴棋接过那封信,细细打量,见那信纸发黄,想来有些年头,那信上的内容更是让他险些吓死。
“桑夫人居然勾结高晟,残害忠良。”
岳兴棋拿着信的手不停地在抖,早知如此,他们当初就应该攻进皇宫,活剐了那妖妇。
江庭芜冷漠的说道:“这信我已派人查过,确实是高晟的亲笔,高晟担心我母亲会回到江东东山再起,在路上截杀,趁着我母亲救人之际,将她困死在火海之中,还险些害死我与澹溪阿姊,在我幼年时,我与阿姊在江东遇到伏击,这信是从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身上落下的。”
岳兴棋觉察出不对:“这信明明是高晟写给桑夫人,要她里应外合截杀江皇后,怎么会在几年后又出现在殿下面前?是有人故意为之要殿下知晓当年之事?”
“查不到当年那伙人的行踪,可是看身形像是女子,若是高氏的仇家,又怎会轻易拿到这封密函,并且高晟从未找过这封密函,若是阿翁的旧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江庭芜也想不出会是谁这么好心会将这封密函送到她手中。
“你先起来吧,廷尉大人虽说隐姓埋名来到夏国,可到底是赵雍对不住你们,我此次从江东来到大夏,就是要除掉高晟,纵使新帝称呼他为亚父,可等新帝羽翼丰满,又怎么可能容忍高氏大权独揽。”江庭芜深知新帝不是懦弱之辈,他只是在等,在等高氏自己露出马脚。
岳兴棋站起身,向江庭芜行了一礼,说道:“臣一切听从殿下差遣。”
江庭芜面色缓和:“过两天就是陆府老夫人的寿宴,刚好借此机会去打探一番,看看高氏的同党都有哪些,咱们也好早日分清敌友。”
岳兴棋立刻抬手回道:“殿下放心,臣已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