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从春草那里拿来一张馕饼,上前?递给女?孩,女?孩接来便一顿猛啃,快要吃完,才羞涩地抬起眼睛,冲岑雪说“谢谢”。
岑雪替她拂开挡在眼睛前?的头发,温柔道:“夜里风大?,先回家里休息吧,等要离开了,我会?叫人来接你的。”
女?孩欲言又?止,别扭道:“我就坐在这里。”
岑雪费解,以为她是?怕黑,便道:“我送你回家。”
女?孩不好意思,挣扎着站起来,刚走一步,蹙紧眉低嘶一声。
岑雪看出她吃痛,关切道:“你受伤了?”
女?孩夹紧双腿,抿嘴不语,岑雪往下看去,面?色蓦地大?变,如被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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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雪抱着女?孩走上马车,春草、夏花紧跟进来,打?开药箱,为女?孩检查伤势,一看过后,心惊胆裂,夏花气得浑身发抖:“畜生!……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春草按住夏花,示意她莫多言,小心翼翼地为女?孩处理完伤口,敷上药,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女?孩躺在岑雪怀里,似懂非懂地看着在一旁抹泪的夏花,小声道:“姐姐,我是?要死了吗?”
“不是?。”
岑雪声音苦涩,极力微笑,“妞妞不会?死,一些皮外伤,很快就会?好了。”
女?孩点头,抹开眼泪,靠在岑雪肩上,慢慢入睡了。
岑雪全然无眠,下车后,望着破败的村庄尽头,想起今日以来看见的一幕幕,难以喘息。凌远走上来,神?色严肃,打?破沉默:“姑娘,发现一些东西。”
岑雪回神?,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摞纸,倏地想起什?么,神?思震动。
“是?从村里各处捡来的,与今早散落在客栈外的那些碎纸一样,到处都是?,所记乃是?西陵城的风物地貌。”
岑雪接过来细看,越看越胆寒,再拿出早上捡的那几页纸,对比着一读,发现凌远所言不假,而且,这些纸上记录的不单单是?西陵城的风物地貌那么简单,每一城、每一山、每一河,皆批注有极其专业的议论,详述何处能扎营,何处能伏兵……与其说是?游记,不如说是?高人所著的军事手札。
“有人泄露了西陵城的重要机密,羌人派人誊抄以后,撕碎广发,公之于众,借以扰乱危将军的军心。”
凌远皱眉道。
岑雪悚然,不明?白这样重要的机密,羌人究竟是?从何所得,但是?仔细一想,很快便明?白羌人的叵测居心——危怀风率军杀回来,仓促周章,羌人是?打?算用此计来震慑他,告诉他整个西陵战场皆已在他们?的掌控当中?,无论他如何费力,都是?于事无补。
攻城先攻心,羌人这是?要先从心理上彻底击溃危怀风。
岑雪愤恨,攥紧手里的纸,良久道:“凌远,我有一事想做,你可愿与我同行?”
“姑娘请讲。”
“我要先救出被羌人掳走的那些女?郎。”
岑雪目视前?方,眸光映在月色里,泠然坚毅。
凌远一怔,道:“卑职麾下仅有一百人可战。”
“一刻钟前?,我已与村人确认过,那日来的羌人不多,只有三百余人,掳走的女?郎共计四十一人。若没猜错,他们?应是?奉命来散布西陵机密,顺便掳掠妇人,以泄私欲的。前?方正在交战,战时禁淫,在大?邺、西羌皆是?铁律,他们?掳走人后,应该不敢明?目张胆把?人带回大?营,而是?先藏在一隐秘处,着人看守,待大?捷以后,再行处置。”
岑雪说完,想起先前?那少年说,村民成伯要带领大?家逃往濮城避难,结果刚走出不远,便被羌人杀害,推测道:“他们?应该离这里不远……”
凌远神?色微动,道:“若姑娘能找出他们?具体的藏身位置,卑职愿意一试。”
岑雪屏息,看回手里被攥皱的纸张,道:“替我找齐所有的纸片,这些内容,我先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