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我朋友,是我请来的客人。”见到枝春的态度,木长君微微皱起眉头。
“朋友?你什么时候有大陆朋友了?”枝春不敢对她太过强硬,索性再次把矛头对准邱予,“你跟长君是怎么认识的?”
这眼神俨然充满了排外和敌对的力道,几乎化成了实质,直要把两人从中间一刀切开。邱予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松开搀扶着木长君的那只手:“我们……”
他感受到周围忽然升起乱糟糟的声音,还有那些带着审视和烧灼的目光,都在向着他倾轧。那些其实都不是在看他的,更多的是往木长君身上投的,但因为两人站在一块,让邱予也深陷其中。他很少置身于人数众多的场合,这么热闹的场面,他见也没见过,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关上窗帘,不知白天黑夜。
他想把自己关起来,但是枝春还在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定在那。
是朋友吗?他迷迷糊糊地想。他们才认识两天不到,一多半的时间她还是昏迷的,加起来也只见过两次面,没说过几句话,算不上朋友。他从小就没朋友,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十年是在邱家下人们的陪伴下度过的,他没有一个同龄的玩伴,就算是方若天也比他大了十岁。
朋友……这种奢侈的存在,他其实不配有吧?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灾星,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所有关心他的人、爱护他的人,最后都没有好的下场。他的母亲,一辈子都得不到快乐,背井离乡死在岛上;他的父亲、家人,都死于那场屠杀;青姨,最后一个亲人,只剩下了一捧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永远在等待未知的煎熬中,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如果这些苦难都是他带给他们的,他宁愿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他习惯了陷入泥泞的感觉,每一步都不能自拔,而且越陷越深。
虽然只是仓促一撇,木长君近距离看见了他眼里的苦涩和沉郁,她一愣,仿佛被刺痛了一下。对于邱予的过去,他的经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概不知,她不知道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沉痛的心境。或许是因为救命之情,或许是心有所动,这一刻,一颗已经萌芽的种子在她心里迅速地开了花。
木长君一把抓住邱予缩回去的手,坚定而且清晰地说:“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他们是我长青园的客人。”
她的语气淡淡的,没有蛊惑人心的热度,却让邱予在无尽的寒凉中感受到一丝暖意。
不止枝春愣住了,就连周围的窃窃私语也在一瞬间静下来了。
“长青园?”枝春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刮了一通,面颊不住抽搐着:“那可是家主在你十六岁生日时,送给你将来出嫁的嫁妆,你从来没带人进去过。”枝春压低着声音,“朱二公子约了你多少次,你都不肯出来。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么做,置火家的颜面于何地?”
“我不出来是因为在闭死关,冲境界。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嫁进火家,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了。”
枝春听出了她的不容置喙,不明白她这态度的强硬转变是从何而来。他了解木长君,知道她平日里一门心思都在异能修行上,连家族的大事小事都很少参与,会引起她兴趣的只有异能修行。她怎么会突然对火家产生如此敌意?还有,她什么时候会如此维护一个男人了?
不,不是男人,是个毛还没长齐的黄毛小子。
枝春不会去质疑木长君,他只会把矛头对准罪魁祸首,这个叫“天影”的。从名单上看,这两个人是方家的,大陆首富,那又怎样?大陆已经是过去式,到了这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你想进异能协会?不管是龙是虎,进去了我都能让你变成孙子。
枝春死死盯着两人双手交握处:“你现在是打算……”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传来巨大的震动和响声,盖过他的声音,一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
响动传来的方位就在邱予三人身后不远,回头看去,只见地表上再一次生出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倒刺,和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随着一声呼啸,一只巨兽向着半空中咆哮着冲去。
巨兽通体土黄,像是被一股沙尘暴裹挟着猛扑过来。
又是那只“幻兽”!
邱予先前直面“幻兽”,生死关头没细看,这下倒是看得真切了。那其实不能用一只凶兽来形容,那只是由一团土灰之气凝结而成的物体,在空中跃起时,被拉长扭曲,从旁观者角度看,并不十分吓人,只是作为目标被攻击时,才会一时间被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