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直接吓得李晴天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妈呀一声,手上的动作也是不慢,仿佛突然发现自己正握着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一般,忙不迭的松开手,在连连抖动手臂的同时也没忘记搓动手指,好像这样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来,便能将那好似能够灼伤人心灵的一幕彻底抹去。
抖落掉那只丑陋的怪手后,他抬头望去,继而茫然四顾,期盼着能够看到他最熟悉的纯子那道白裙倩影。然而,映入到他的视野之内的却是一片漆黑,而且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那种漆黑,在他转动身形、移动脚步寻找纯子之后更是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再也无法分辨南北东西,而那只丑陋的怪手也早已在他不知不觉之间悄然隐没在黑暗之中。不知何时,他已经被这片浓郁得好像无法化开的黑暗所笼罩,更是不知纯子是何时被人抓走,又被带去了哪里。
“纯子!”李晴天根本无暇多想刚才那只无比丑陋的怪手为何能给他带来与纯子的玉手一般柔软与细嫩的触感,眼前的这片漆黑又是什么,一声大喝便破喉而出。耽搁的越久,纯子遇到生命危险的可能性便越大,这就是闪现在他心间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的念头。一股莫名的恐惧与愤怒之感瞬间便充斥在他的心头,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不管是谁,只要他胆敢伤害纯子,那么无论是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他李晴天一定会生生世世地追杀他,哪怕他死了也不行,非要彻底抹去他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刚想到这里,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怖杀意便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一片仿佛可以冰冻灵魂的极寒随之降临,这里已经变成了杀戮与极寒的世界,安静祥和与夏夜余热在眨眼之间便纷纷逃离了这片时空。
而他的全身上下早已由莹白之色化作了一片漆黑,一道凭空出现的怪异黑风环绕着他一个旋转,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便披在了他的身上,那件长袍无风自动,边缘处更好似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让人毫不怀疑它的宽大可以囊括整个世界,一张通体漆黑却在眉心处存在一枚耀眼金色光点的神圣庄严面具也笼罩了他的面容,透过面具的眼洞可以看到他的双眸内各有一片混沌之色,正在各自按照某种截然不同的诡异节奏旋转不停,仿佛两个宇宙在他的目中生灭不休!
“缘起缘易灭,因生果难消。这世间因果当由我掌控,我乃是因果掌控者!是谁胆敢与我结下永生永世无解的邪恶因果?”机械且冷漠的声音从那张通体漆黑却在眉心处存在一枚耀眼金色光点的神圣庄严面具口中传来,如同天雷炸响,余音滚荡不休,好似那高居于九天之上的无上神只降临人间,只为审判眼前这难以被人饶恕的邪恶!
李晴天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化身为因果掌控者。不知何时,那只丑陋的大手代替了纯子的小手被他牵在掌中,让他在毫无防备之下遭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与心灵冲击,便下意识地认为纯子已经遭遇了不测,在恐惧与愤怒的支配之下,就不自觉地动用了右手掌心之中的金色光点。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虚无空间之内的便只有两道呆滞的人影,其中的一道人影正是纯子。这时,她的身上只存在着五条亮闪闪的因果线,与李姐身上那千百条颜色各异、明暗不一仿佛植物根须一般的因果线截然不同。其中一条因果线看起来像极了他所熟悉的那条白色友善型因果线,但是却又有很大的变化。他清晰地记得原本那条白色光线极其纤细,闪烁着几乎不可见的白色光华,而在他凝视着它的时候,脑海中的信息告诉他,那是一条友善型因果线,但善意极低,聊胜于无,而且可以斩断。但是,现在那条白色光华几乎不可见的友善型因果线已经变得璀璨夺目,比之从前更是粗壮了几十倍,显然这与纯子对他好感爆棚、信赖依赖有加呈正相关的关系。
还有一条漆黑的邪恶型因果线极为夺人眼球。那种漆黑好似与围困着他的那种黑暗系出同源,但是又被凝练浓缩了无数倍,如同一条线状的黑洞,光线也无法逃离它的束缚,仿佛它才是黑暗的本源,也只有见过了它才能懂得什么是真正的黑暗。与它相比,李姐身上那些黑色邪恶型因果线简直是不值一提,全部加起来也难以比拟其中的万分之一,毕竟李姐只是常为小恶,并未谋财害命。他瞬间明悟,导致纯子身亡的邪恶因果尚未彻底解除,毕竟人命关天,害人性命乃是天地大恶,会结下那种粗大骇人的因果也属必然。
剩下的便是两浓一淡三条绿色的因果线,他猜测那便是代表亲情的因果颜色,这也与纯子惦记牵挂家中父母与弟弟一一对应。显然,她对赋予她生命并养育她长大成人的父母亲情更重,而对需要由她来照顾的弟弟的亲情便相对淡薄了一些。毕竟生养之恩大于天,存在这样的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仅是目光粗略地一扫,李晴天便看清了纯子身上的因果。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她生前的诸多因果均已随风而去,仅剩下一条邪恶型因果线和三条亲情型因果线仍然羁绊着她,却也在机缘巧合之下帮助她对抗了那种神秘的拉扯之力,虽然她因此难以得到解脱,但是也得以长存在人世间。认识他之后又新增加了一条粗大的友善型因果线,她也就更加难以脱离人世间。
这些念头瞬间转过,既然纯子身上还存在着因果线,那就说明她不但活着,而且就在他的因果掌控者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最好的好消息。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待着他,自然便是那只丑陋怪手的主人。只有杀死它,至少也要打败它,才能突破那片诡异的黑暗,才能找到并救下纯子。
所以,他立即望向了虚无空间之内另一道呆滞的人影。该如何来形容它呢?之所以会用宝盖头的它字来指代它,是因为那道人影虽然徒具人形,但是完全没有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它那披散着乱糟糟白发的头颅竟然直接生在了身躯上,完全没有为脖子留下哪怕一点点的空间,让人看来感觉很是怪异与别扭。如果只是这样便也罢了,仅是没脖子而已。然而,最让人看着难受的乃是它的身体比例,它的头颅很大,身躯却很瘦弱,仿佛还没有它的头颅粗。它的一双手臂更具特色,一只洁白细嫩,好似稚童的胳膊,另一只却苍老粗壮,让人一看便知是一位苦力人的胳膊,但是它的双腿偏偏却又显得很是年轻力壮。
眼前这只处处彰显出不对称美学的人形怪物着实是震惊了李晴天的灵魂。它那副身躯好似七拼八凑而来,竟然还缺了脖子这个说重要确实很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那么重要的零部件。这他妈到底是一只什么东西?竟然也好意思出来吓人?而且更可恶的是它还把纯子抓走了,又用那只最丑陋的手代替了纯子的小玉手,差点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它的所作所为了,所以只得尽快搞死它。
想到此处,李晴天便认真地打量起那只人形怪物周身的因果线来。我靠,竟然全部都是黑色的邪恶型因果线,更是足有百八十条之多,简直是黑黝黝的一片啊。这家伙究竟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老天真是无眼啊!纯子也才只有一条黑色的因果线而已,而且她自身还是被害者。而那个怪物的百八十条黑色邪恶型因果线可不是这样,那代表的便是被它所残害的百八十条生命啊!
老天无眼我有眼,阎王不收我来收!义愤填膺之下,他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掌,但是心中却也十分好奇这个怪物到底是如何诞生的。
果然,还是如同上次斩断自身与李姐的邪恶型因果线之时一样,一条如同线状黑洞一般的黑色邪恶型因果线便自行跳跃到他的掌中。他的视线透过脸上的面具落到掌中的邪恶型因果线上,然后便沿着因果线急速前行,瞬间到达一个完全陌生的场景之中。
那里正值日暮黄昏之际,天边落日的余辉尽情洒落大地,毫不吝啬的为远处的黛绿山峰、近处林木的青翠嫩叶和他眼前的山间小院镀上一层金辉,好似人间仙境!
我来到这里做什么?一个疑问在他的心中浮现而出!
“呱呱!”突然,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之声从山间小院内的木屋里传出,让他隐隐有所明悟。
少顷,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推门而出,将怀中抱着的一物置于院内的狗窝内便转身而归。
李晴天心中诧异,便向狗窝内望去。只见狗窝内有一婴儿,头颅巨大而四肢短小,竟然是一畸儿,哭声极其细弱,应该是命不久矣!
巧的是,狗窝内恰好有一只丧子的母狗,见到主人将自己的骨肉交由它抚养,表现得十分欣喜,连忙把婴儿搂在腹下……
场景飞快闪烁,待到镜头定格,那个大头婴儿已经五岁有余,长成了一位大头儿童,却依然与那条母狗睡在一起。清晨起来,他便忙于拾柴做饭、捉鼠捕鸟,一直忙碌到日头西斜,最后也只能与自己的狗妈妈靠着木屋内施舍的残渣剩饭勉强果腹。
“呜呜!大郎啊,你死了可叫我怎么活下去啊?”翌日,木屋内传出一个妇人的哭泣声。听声音便知她口中的大郎已经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他连忙顺着木门的缝隙挤入屋内。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握着病床之上一位年轻男人的手垂头痛哭!那位年轻男人面如金纸,呼吸微弱,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他竟然是几年前那位抛弃婴儿的少年,也是妇人口中的大郎!
“你与你父亲一样的固执自负,你长大以后,就不肯再听我的唠叨了!那高山密林深处毒虫猛兽众多,最易发生危险……”三十多岁的妇人依然在絮絮叨叨个不停!
屋内散落着染血的布片,灶上的药罐内药液正在冒着小小的气泡,看来那位初生牛犊一般的年轻男人是遭到了猛兽的袭击,虽然侥幸得以逃生,却也身负重伤!此时的他早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卧槽,什么情况?这俩人竟然……,而且生了孩子后还交由一条母狗来抚养?这也太变态了吧!李晴天心中震惊!
然而,现实却不会因为他的震惊而变好!在那位年轻男人死后,那个大头儿童便被那位中年妇人接到木屋中居住,很是过了几年舒服的日子,就连那条母狗也因此多餐了很多顿饱饭,长得很是油光水滑!
“大头,快吃吧!”某日,年近四旬的妇人轻轻的对十余岁的大头少年说道!
“娘亲,这是什么肉?可真香啊!”大头少年一边狼吞虎咽着桌上的炖肉,一边问道。
“大头,你就别问了,肉香就多吃一些!”年近四旬的妇人并不回答,反而劝慰他喜欢就多吃一些炖肉。
“娘亲,我要留一些肉给阿狗吃,也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大头少年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最后的几块炖肉!阿狗就是喂养大头从小长大的那条母狗!
“大头啊,阿狗已经老了,现在它可能已经自然老死在外面的山林之中,你以后就不要再惦记它了!”年近四旬的妇人解释道。
“不,你在骗我…这是阿狗的肉…你杀了阿狗,我要杀了你!”大头闻言后醒悟过来,顿时激动地大声喊叫,热血上头、情绪失控的他拿起面前的盘子狠狠地砸在那位四旬妇人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直到鲜血溅满他的全身上下,他才醒悟过来,接着便慌慌张张地逃离了那座风景优美的山间小院!
那里原始且美丽、淳朴却愚昧,阳光遍洒但也充满了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