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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灵魂最深处那片脆弱的堤防也随之崩溃……她走出她那迷宫一样令人眩晕的花园,带着忐忑不安的迷惑开始四处寻找落天儿;她找了他很久,就像被欲望灼伤了眼睛的瞎子,有多少次,她在紫蒿花带来的迷醉中走到了他身边,又因为不可名状的恐惧绕了过去。这个高贵骄傲的冰美人就这样孤独地走了一个下午,她的影子越走越长,她觉得太阳坠落得如此之慢,以至快要把她折磨疯了。然而她注定将在她的影子变成黑夜的时候发疯,那时,她将同黑夜一起吞没她注定会失去的一个梦。也是这个下午,落天儿躺在山坡上一片怒放的紫蒿花丛里,正通过一只翱翔在天上的蜘蛛——这支没有线的、只用咒语放飞的风筝——它那双邪门儿的眼睛,俯瞰着这个荡漾着奇迹和活力的山谷,偷窥炼和灿蝶儿那不可思议的、好像分别从过去和未来走过来的两个世界里的人在扭曲的、被冻成冰块的时间里发生的交合。他偷窥这一幕,直到夜幕降临,他觉得时间在某一个打成了结的漩涡处反复打转。那时银色的月亮高悬起来,落天江上铺上了一层雪亮的光辉,连江北的石崖也是闪亮的。炼像从他的女人身上复活的魔鬼一样带上了巨大的面具,他招呼他的战士们,招呼那些重新穿上白袍子的巫师,他们在江边举行山谷里最壮观的一次祭神。祭坛早已搭建起来,一堆堆篝火被点燃了,洒着紫蒿杆和香料的松树燃烧时冒出了浓烈的香烟,驱散了屠宰牲口的血腥味。猎手和巫师们围聚在篝火的四周,开始时,上百只牛角号呜呜地吹响,鼓手们在巨大的杉树鼓上敲出了驱使灵魂向大神颂咏的沉重节奏,然后在苍老的、脊背已经变成乌龟壳的老巫师带领下,蚩尤人唱起了威严高昂的颂神战歌。他们因此狂热起来,打开一坛坛紫蒿酒痛饮和浇灌自己;他们又带上面具,在头上扣上古老的牛角盔,跳起了醉醺醺的蚩尤舞,他们互相吆喝着顶来顶去,用长矛撞击盾牌,在大刀上摩擦火石,发出了雷鸣似的响声和耀眼的焰火。这时,炼和族长们披上宽大的黑色披风在这一片闪电和雷霆的簇拥下走上祭坛,当他们跪立祈祷时,成千上万的祭神者静穆下来,山谷在那个时刻沉浸在如泣如诉的虔诚里,落天江波澜不兴,山风也为之匍匐。最后,几十只驯养的野牛被拉出来屠宰,猎手们用它们的血和紫蒿灰涂抹额头,把牛头投入大江。就这样,这批有资格参加五百年来第一场远征的蚩尤人以大神的名义被恩赐了一场狂欢,夜晚将足够漫长,直到他们的心愿了偿。这是伟大的炼早已定下来的许诺,是巫师们从遥远的记忆中寻找回来的一个超越死亡的恐惧和分离的痛苦的古老传统。这个传统最疯狂的一章和五百年前那八百个迁徙者攀上月亮所得到的恩赐几乎完全一样——在这个夜晚,以及出征前的每个夜晚,军队中那些尚未娶妻的年轻战士将有权利与他们最先选中的姑娘同房——任何一个蚩尤战士都是这个民族的精英,他们在这样的夜晚从来不会失手和寂寞,而那些最有名和最英俊的战士可能会得到好几个姑娘的轮流陪伴,因为很多普通的蚩尤家族都保留着崇拜和迷信战神的风俗;这些父母们相信,他们的女儿不仅会从出征的战士身上带回光荣和一种受到保护誓言,还可能由于战士留下的后代使他们得到贵族的身份;那些害羞的或者差一点还没到出嫁年龄的女孩因此被他们的父母兄弟塞进勇士的卧房里,有些大胆的姑娘甚至会不顾羞耻主动钻到他们的床上。就这样,在这个复古的疯狂之夜,战争的奖励使姑娘们火焰熊熊的洞房里充斥着神圣而残忍的欢乐;她们彻夜不归,祈祷夜晚无限延伸,祈祷在她们用身体以及他们的男人用勇气和生命向战争献祭后,神灵会保佑他们的种族像烈火一样旺盛不息——每一个在此夜献身的姑娘都祈祷在十个月后使出征的战士成为父亲,即使她们中的很多人那时可能已经成了寡妇。就这样,在这个疯狂混乱的夜晚,一些年轻庄严的猎手在布置精致的卧房里成为男人,另一些放荡不羁的猎手在草地的篝火边上成为野兽;酿酒匠的每坛紫蒿酒里都散发着令人亢奋和不知疲倦的迷醉;巫师们眼中出现了天国的幻觉,女巫们掀动袍子变成了飞翔的天使;那些被笛训练出来的女猎手则在床上赤身裸体地为他们的情人跳舞;而难以入眠的少年们则四处乱窜,偷看那些使他们急于长大成|人的事情。也在这个夜晚,炼的一家人终于真正地团聚了,他带着一对儿女回到了灿蝶儿的身边,他的女人在这个夜晚辨认出了他们,她拥抱亲吻了她那英俊的儿子,使孤独的羽烛第一次流出了滚烫的眼泪;她还和灿镜儿在洗澡的时候没完没了照起了那面镶嵌着巨大的水晶的铜镜,她们娘俩在彼此的身体上一共找到了六十处一模一样、但左右完全相反的地方……也在这个夜晚,落天儿用他那幽灵般的风筝俯瞰着这个笼罩在一片巨大、跳动的光环里的山谷,他偷窥着那些他曾经在一个洞窟里的石壁上看到的那些被他抚摸过的画面,那些原本看不见表情的互相纠缠的男男女女,如今都在一片咒语般的月光下激|情澎湃地复活了。他闻得见他们身体上流淌的汗水散发出的紫蒿花的味道,听得见他们从肚子里发出的清泉涌动的声音,他还看得见他们在欢腾时嘴唇上蒸发的热气和眼睛里放大的瞳孔……他感到这一切使他正离开这个世界,使他向月亮之外的满天星空中飞去;他感到他俯瞰的这个山谷从来不是在他脚下的那个山谷,他感到这个使他迷醉的地方是一个被诅咒的天国。他一半躺在这里,一半漂浮在空中,他不知道渴望什么,有一阵子他听见了那条飞翔的蛇的音乐,想起了甜姑娘霓儿那无法回忆和拼接的脸庞;她就像散开在空中的星星,满天都是她绽放的光辉,到处又都是淹没她的黑夜;她使他在如此孤独的夜晚中神往,也令他在无路可循的的黑暗中碎裂;她是安慰他的一个幻觉,一坛被打碎的酒,他为之迷醉,但是她并不存在。就这样,在这个疯狂和孤寂并存的夜晚,在落天儿快要为此窒息死掉的时候,那个从白天徘徊到黑夜的老姑娘轻轻地落在他身边的一株紫蒿花瓣上,这个高傲的冰美人解开衣衫,变成了一只闪光透明的大蝴蝶,她扇动翅膀带来的一阵风吹破了笼罩在少年身上的一层燥热的蛹壳,他从里面爬出来后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只浑身缭绕着风和闪电的大鸟;他们就这样像带着电火和风雷的两片云彩一样震颤着搂抱在一起,用此前彼此躲藏此后也不能相信的爱情互相追逐,他们笨拙地互相撕咬探索着,跌跌撞撞飞在野草和怒放醉人的紫蒿花所覆盖的山坡上,他们纠缠不清,一边飞一边感激着这个不需要任何表达和掩饰的、终于碰撞在一起的梦。

另一幅地图

决心重返中原的第十七代蚩尤王炼组成了一支九千人的远征军。他在启程前的某个晚上把十八个寨子的族长和军队的头领们招到他的大堂里,让他的养子落天儿给每人发了一张羊皮纸,冷眼一瞅,羊皮纸上画了一株弯弯曲曲、枝叶繁茂的大树,经过仔细辨认,这却是一幅用时间作为距离标记的地图。它出自炼的野心和他那近乎苛刻的智慧,由日奴和夜奴最后完成。可怜的连体人必是像丈量星星的巫师和支解乱麻的织布女一样花费了很多心血,才能完成这么一个杰作——因为这幅地图其实是炼为蚩尤人制订的远征路线和一系列庞杂的战争预言。它的起点是蚩尤人所在的山谷,中间连接着如同树叶一样的各种标记,这些标记意味着蚩尤人将要经过的那些难以想象的奇乡异国,和密布于中原的诸多城堡;远征的终点在地图上是一根火红的羽毛,蚩尤人现在都把它称为山颠之城。如果和炼从中原带回来的那张绚烂夺目的原始地图对照,这张令人费解的地图是前者充满蛊惑力的变形。我们今天很难解释这幅无法复制的地图的诸多细节,大体上,它最表面的那部分内容是蚩尤人远征的行动目标;地图变形的原因是路线的长度和每个地区的面积都以蚩尤人经过那里的时间作为丈量单位;这就是说,蚩尤人按照这幅地图指示的旅行,其行走的进程是被预先设定的。很明显,完成这样一个用难以捉摸的预言绘制的时空地图,不仅依赖先知的持久灵感,还需要强人的持久意志;因为地图随时会变成一个虚无飘渺的迷宫,假如履行这地图的人在某个地方耽搁了一个晚上,那么此后的地图就可能变得错误百出,甚至毫无用处。蚩尤人对这个被安排好的命运旅行指南深信不疑,这种信任除了来自他们对炼的崇拜,还来自他们对神秘的时间魔法的一贯敬畏;再加上这幅地图毕竟不是他们看到的最疯狂的玩艺——日奴和夜奴不是有一根记录了整个时间长河的棍子吗,如果在他们那不到五尺长的棍子上,某一个毫不起眼的记号就能读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那么,这幅复杂得多的地图上的记号为何不能预言一次跋山涉水的远征呢?

炼通过这幅地图预言了蚩尤人重返中原的前景,他说除了那些无法预见的奇迹之外,他对这次远征每一段路程都心中有数——他只要计算一下路线的距离和某个地方的大小就会得出结果。接着,炼亲自演示把这张羊皮纸上的各种颜色的线条和标记相加,得出的结论是远征将进行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族长和首领们照此计算手中地图上的路线长度,结果完全一致,每个人的地图都如出一辙,从山谷到达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的距离的总和,正好是四百天。炼说,四百天后,蚩尤人将征服中原最富庶的腹地,到达九州中央的那座山颠之城,它是众神在大地的落脚之地。当远征者到达那里,山谷里的所有蚩尤人就可以通过由远征军开辟的贯穿中原的大路,完成他们的最后一次迁徙。

根据巫师的记载,远征发生在炼王二十五年初夏。记载中还提到了炼铸造的那支青铜大戟,它在炼的庄园里尘封了二十年,上面爬满了常春藤,起出后被扛到落天江清洗了一番。这青铜的神器在江水中发出洪钟之鸣,使整个大江的咆哮顿时沉寂,波涛平伏,泥沙遁去,一片江水现出清澈见底的清明。老巫师有黄说:这神鬼敬畏之物,将饮万众之血,顿之一怒,伏尸满野。

参加远征的四位豪杰(1)

武罗:在落天江北岸的石崖上,第一个名叫武罗的蚩尤人被雕刻成手执长矛刺向月亮的勇士——传说这就是五百多年前率先刺破黑夜发现山谷的那个人。此后,武罗这个名字和用长矛守候黎明的传统一起被这个家族世代保存下来,并反复在长子身上使用。因此,山谷里经常有祖孙四代武罗同时出现的热闹场面。最多的时候,这个家族七代武罗共同生活了近十年的时间。早先,为了保证武罗的血统纯洁和足够健壮,这个家族每一代新武罗的诞生都经过巫师的祷告和猎手们的检验,继承人一旦确定下来,就不可更改。据说曾有三代长子由于眼睛或手脚有问题,刚生下来不久就被老武罗溺死,随后他选择新的女人来繁衍这个名字。

武罗家族的没落完全是一场突发的灾难。二十五年前,即在炼复活的前夕,那只庞大的时间怪物从森林中走出来,它趟过蚩尤人的寨子,造成数百人的失踪和更多的人失去记忆。武罗家族的庄园正巧在那只透明的大蜥蜴的爬行路线上,家族中的男人在黎明前早起晨练的传统又加剧了他们的毁灭:二十五代武罗和年少的第二十六代武罗,以及这个庞大家族的诸多兄弟,加上一群跟猎手一样优秀的仆人都在那天早晨挥动长矛扑向那只蜥蜴,结果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蒸发了。藏在房里的几个女眷侥幸活下来,但也都变成了植物似的废物。幸存的第二十四代武罗勉强支撑到炼加冕的日子,在跟有黄进行了一次对话后,老武罗用猎手的方式自杀了。最后一个有武罗家族血统的男孩儿当时已经十四岁,他是第二十五代武罗和老巫师有黄家族的一个女巫生的孩子,但他天生有一条腿就是畸形,屁股后面还长着一条尾巴。由于这条尾巴和他的瘸腿,他生下来那天就被家长宣布了死刑,幸亏有黄及时赶到,他预言武罗家族有一天将因为留下这个孩子而庆幸。就这样,有黄带走了这个残疾孩子。在灾难发生之后,这个孩子成为武罗这个名字唯一的继承者。那一年炼参加了老武罗的葬礼,抽空看了一眼有黄带来的这个不幸的孤儿和他那丑陋的尾巴,他说:“如果活该武罗这个名字绝种,那就从你这绝种,但是你们家的男人都得像战士一样死掉,好对得起这个名字。”他告诉这个拥有了一个高贵、古老名字的少年,他要剁掉他的尾巴,但不想听见任何见鬼的号叫和哭声。新武罗寡言内向,他对炼的粗暴威胁毫无惧意,相反,他眼神中带着感激的光芒,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我自己已经剁掉过它三次了,”他说,“每次又都长了出来。”炼惊异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他让人生一堆火,抽出斩杀时间怪物的长刀,放在火上烤。十四岁的武罗搬来一坛紫蒿酒,喝得精光,然后脱下裤子,任凭炼斩掉那条尾巴,用烧红的大刀在伤口处烧灼,发出滋滋的声音。武罗庄重地闭着眼睛,像个正在默祷的巫师一样,额头冒汗,嘴上未出一声。几年后,参加猎手竞技的武罗用他幽灵一般的身手证明了他的名字有一种魔力,使他变得不可战胜——他的武艺神鬼莫测,以至每个猎手都无法躲过他那快如闪电的一招。有一个狂妄的家伙名叫祖江,他被武罗用相同的招式击倒了三次后从地上爬起来,他羞辱武罗说:“你妈一定和猪配过,才生出你那绝种的尾巴。”武罗说:“回去找个能为你的全家收尸的人吧,因为你说了冒犯神灵的话。”当天晚上,武罗带上刀闯进这个人家,旋风似的斩了十三口人。炼为了避免这样的灾难再次发生,给武罗家族竖了一个碑,让所有的蚩尤人都来祭奠;他还把武罗封为两千猎手的首领,使他心中充满了荣耀。武罗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让猎手们对他心服口服,因为他尽管寡言少语,但说到做到,有求必应。那年秋天,炼亲自做主,让武罗娶了巫师纪梭的女儿昌吉,昌吉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飞鹭,武罗仿佛感受到天意,决定不再要孩子了,他说:“就这样吧,从我之后,不会再有人为一个名字而活着了。”

炼王九年,武罗是第一批走出山谷去寻找中原的那十八猎手的头领,他找到了去中原的出口,而且带着他的人抢劫了几个村庄,满载而归。他回来那天,蚩尤人第一次看见这个冷血动物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对炼说:“我的王,你到了外面就会知道,蚩尤人天生优于别人,就像吃肉的老虎优于吃草的绵羊。”在炼两次离开山谷的日子,武罗一丝不苟地维护炼建立的秩序。人们都知道,炼对族人是宽容的,他的这条猎犬则冷酷无情。

在蚩尤人的远征军中,武罗是最精锐的猎手纵队的首领。

鼎象:山谷里最古老王室的后代。五百年来,他的家族出现过各种各样热情过度又异想天开的怪人。他的祖先灌因为性欲旺盛而被推举成山谷的第一任王,为蚩尤人贡献了一大堆孩子,几年之后他的身体就给众多妃子淘空了,他辞了王位,开始学作巫师。灌的第一个预言是蚩尤人的后代会忘记他们经历的苦难,因此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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