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昏迷三天后,那些遭受辐射剂量小且生命力顽强的人,陆续清醒过来,其余的就都死掉了。他们走出原来的栖身地点,相互召唤着,慢慢聚拢在一起。这些都发生在我们正忙于搬家的时期内,我们仍然没有发现他们。即使那些农民工回到省医院与我们闹分裂时,这些人仍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而是艰难地生活在城内。”
“有人把城市形容为水泥森林,现在看来,这句话实在是太贴切了。特别像省城这样的大都市,数不清的高楼大厦让我们彼此相隔,即便是在同一城市,也碰不到一起。等我们搬走后,他们到省医院找药时,才知道省政府第二招待所里面还有大批幸存者。他们便派代表去联系,那些农民工热情地接纳了他们,并帮助他们休养。”
“我们在超市里面遇到这些人时,他们已经和农民工走到一起了。农民工告诉他们省城里面还有我们,但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因此他们间我们很激动,提议两部分人都联合在一起。可我们已经习惯于这种生活了,他们那里已经有一百多人了,觉得住在一起有些吵,便都不想去了。不过我们两边相安无事,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个姓雷的那伙人一样,谁也不会进攻谁。彼此遇到后也是客气地打声招呼,咱们当时见面时我以为你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又听你们在外面不停地按喇叭,所以就打开双闪尾灯,领你们到城外来,想当面交流一下,根本没有想到你们是从北山过来的。”
薛建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们当时为什么并那么不激动呀。见你们那样冷漠的反应,我们当时以为你们是什么怪物呢。”
苏万方笑道:“我们当时穿是最新款的防蝇装,又透气又安全,所以看起来是有些像怪物似地。”
李丽见室内半天没有来人,问他们都干什么去了。苏万方说:“你还没有适应这里的作息时间,别看现在是刚刚到傍晚,可对于我们来说,正是入睡的时候。我现在是相当于熬夜和你们谈话。”李丽不解,问到:“为什么?你们夜里做什么呀?”
苏万方笑道:“正常情况下,我们都是从傍晚开始睡觉,一直睡到凌晨一两点钟。这时候大地上的雾气开始多了起来,露水把苍蝇的翅膀弄湿,它们飞不起来。我们趁机外出活动,或者是锻炼身体,或者是维护一下房屋。一天中也就这么几个小时没有苍蝇的袭扰,很宝贵的。”
李志刚回头看看李丽和薛建国,说咱们也入乡随俗,现在也开始入睡,薛建国服药后虽然有些好转,但也需要休息一下。李志刚还想说自己昨晚也没有睡好,但怕李丽瞎联想,也没好意思说。
李丽昨晚因为首次与李志刚同居一车,又听他讲了自己的情感往事,因此一夜也没有睡好。听苏万方喋喋不休地讲话时,好几次都想打哈欠。这些故事如果在灾难前,她听起来肯定会兴致勃勃,可灾难后这种事情许多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处于礼貌没有打断。
苏万方给三人在会馆里面分别安排了三个房间,自己也回房间睡去了。
午夜过后,会馆里面果然热闹起来。可能是由于生物钟的缘故,李志刚等人仍有些不习惯,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有一种半夜赶火车的感觉。李丽小声抱怨着这种作息习惯会让人衰老的,提出想回到车上取些东西。李志刚知道李丽其实就是想把自己的化妆品取回来,忙和苏万方说了这事。苏万方说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这里有三位女生,自然不会缺少化妆品。李丽半信半疑地跟贲丽娜去取化妆品,果然在一个房间里面见到各大品牌的无数化妆品,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众人开始在餐厅吃饭,李志刚留心一下,果然苍蝇少多了。苏万方让李志刚三人多吃些早饭,李志刚心里笑道,这可能是自己吃的最早的一顿早饭了。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李丽忽然有些思念工业园的姐妹们了。她小声问李志刚,准备在这里呆多长时间。李志刚说不会时间太长,让她不要着急。薛建国却觉得这里比工业园强多了,至少不用再吃赵继明等人做的恶心饭了。符凤春一听,脸上更是笑成一朵花。
吃完“早饭”,苏万方开始布置今天“上午”的工作。今天的工作比较繁重,是要用环卫部门的抽粪车把下水道里面的脏东西抽一遍。原来,这个会馆远离城市,因此没有铺设与市区联通的下水管道,所有下水都流入不远处的化粪池。
一提到化粪池,李志刚的立刻就想到了臭气熏天,污浊不堪的马葫芦。他心想,怎么刚吃早饭就做这么恶心的事情?难道有赶自己走的意思?不过看苏万方等人神情自若,觉得有些奇怪。薛建国更是脸露不悦之色,小声嘀咕着,掏厕所的事情就应该让农民工干,这些人不让农民工过来,结果只好亲体力行,活该。
听薛建国这么一叨咕,李志刚没想到连薛建国对农民工也有强烈的成见,认为他们就应该是从事苦脏累工作。
4_52第三卷(下) 乱世 第六十四章 蝇城(九)
李志刚没有想到即便遭遇灾难,人们之间多年沉寂下来的成见和价值取向仍没有任何改变。不同社会阶层互相排斥,个人主义盛行,结果是本来很整齐的幸存者队伍却都四分五裂,在同一城市里面的幸存者却不想往来。原来自己以为就是学生专列有,是个别现象,可是后来看到那四个驴友,特别是看到省城目前这种情况,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种共性,甚至全国各地的幸存者的生存状况都是这个样,三五成群地偏安一隅,等待别人的到来,而自己不愿去救助别人。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这就是常说的国人劣根性,一人成龙,三人成虫吗?不能否认,有这方面因素。传统文化中有物以类聚的理论,外国人打桥牌讲究合作,国人打麻将则是防着下家看着上家盯着对家。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幸存者的物资供给太丰富了,一个十人左右的小团体就可以在两年内衣食无忧。李志刚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他很感谢本书转载拾陆K文学网雷震天,如果没有雷震天,刘左和自己这些人就很难合并在一起,更是不可能如此长时间的不分离。如果雷震天这样的人多存在一些,没准广大幸存者们肯定会慢慢都聚拢起来。
当然,这是一个非常极端的想法,雷震天肯定是个案,不会是一种趋势。由于灾难对人口密度的极度稀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放大了无数倍。往昔有千万人口的城市,如今可能就不足千人。社会出现如此巨大的空白势必会造成一段时间的相互隔阂,尽管这一隔阂是有时限性的,但如果不尽快弥补,就可能形成一种灾后思维模式。这种思维模式的最大坏处就是对社会分工的破坏。社会分工恢复不了,社会的功能也就实现不了,社会发展就会停滞甚至可能倒退。
所以说,由农民工清理化粪池是一种社会分工的需要,而不是歧视农民工。只有社会分工精细了,才能完成工业文明的继续。从省城遇到这些幸存者的情况来看,全国的幸存者总数可能会上万。从这一实际来考虑问题,就应该是立足于恢复文明发展,二不仅仅是生存问题了。
李志刚暗下决心,必须加强所有幸存者的归属感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