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不过敛眉思索盏茶功夫,开口竟然带了两分漠然的敌视:“既然如此,本宫便在此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问上一声,你可愿意嫁进太子府来做侧妃?”
我摇摇头,朗声坚拒道:“回禀天后娘娘,小仙不愿意嫁与太子做侧妃。”
“为何?” 这次是连那流芷仙子与天后娘娘皆异口同声问起来。
我微微而笑,悠然神往:“小仙若想嫁人,那未来良人他定要疼我宠我,信我护我一个人,不得再与旁的女子有干系,若非如此,不嫁也罢!”
脑中不期然涌上阿修罗爹爹来,听得婆雅稚说,修罗城中女子各个想嫁于他为妻,但这上万年过去了,爹爹却不曾有一日忘记过娘亲,至如今也未曾续娶。
娘亲虽然早逝,但我心中实是有些羡慕她,她能得爹爹专心专意的对待,也不知修福积德多久才有了这善缘?
天后娘娘面上神色复杂,将我又瞧了两眼,目中不乏警惕戒备仇视,我心中坦荡荡,大大方方任她打量。末了,她问道:“你这番话便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我点点头,心道:同意才怪。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打着什么主意。不管同意不同意,万一过些日子战事一起,还不是被推到前线作棋子的命,何必做这种傻事?
她面色极是难看,也不是是气是恼,口中呢喃了一句:“……我倒不知你是这样直爽的性子……”我听了一半在耳中,揣测了半日。
夜半时分我与岳珂立在优昙花丛,方讲起来昨夜所见。
原来昨夜他在殿中饮了些酒,昏头涨脑便来到了此间,捡了株优昙花近旁的大树浓荫卧了上去,正在半醉半醒之间,闻得女子低低幽怨的声音:“……师姐,你如今被下了禁咒之术种在这地下,可还满意?”
他猛然惊醒,借着树叶遮掩去瞧,那大丛的优昙花面前立着的女子衣袂轻摆,侧面清冷孤高,却含着微微一抹笑意。
不过一时,那优昙花渐渐开放,花蕊之中的侧妃娘娘渐渐探出头来,这女子低低自语:“师姐,我是流芷,你还记得我么?”
侧妃娘娘当然不记得,仍是那幅懵懂模样。
流芷轻笑:“师姐,你我同为优昙花,且同门修习,便是遇见了太子殿下,也是同时,可为何太子殿下偏偏喜欢上了你呢?——我告诉了天妃娘娘你的真身,她偷偷将你的真身挖了来,下了禁咒,就葬在这后花园内,太子殿下他可有来瞧过你一眼?”
岳珂听到此处已是冷汗浃背,我后来点评此事,有一句话他不曾反驳。
我当时听到此处,叹道:“这天帝年轻的时候忒也风流了些。招惹了这若干的风流债,自己还不完,倒累着了身旁的鸳侣们。”
他眸中尽是忧心难过之意,我瞧着无法可想,词穷之际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从前你风流之时倒得了天帝几分真传,以后可都改了罢,别害得我将来拿起刀剑对着某个女子施毒手,令我也变得不堪起来。”
这一打岔,他转头来瞧我,眸中已带了笑意,拿手拧了下我的鼻子:“你不是说我若与旁的女子有瓜葛,那盟约便就此取消么?”
我瞧着他似回复了几分神彩,甜笑道:“小仙反复无常不行么?小仙就喜欢反复无常,殿下难以忍受么?”
他不再纠结于他娘亲的真身乃是一株优昙花,被下了禁咒在此,低下头来在我面上亲了一记,轻轻道:“甘之如饴!”
满天星光霎时似在我眼前降落,耀目非常,我恨不得就此偕了他离开此处,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结庐归老,岁月静好。
比翼分飞
近日岳珂夜半时分前来探望优昙花已成了惯例。今日我与他在花丛间说了些闲话,正两两相望之时,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而来,心有灵犀,我二人对望一眼,立时化作一对流萤,藏在了树叶间。
那脚步渐近之时,优昙渐开,待得那花蕊之中探出侧妃娘娘的头颅来,花前已立了一名高瘦的女子,细瞧正是流芷。
我与岳珂才议论了她与天帝的一段风流债,她立时便出现在了面前,真令人惊异。流芷四下随意瞧了一眼,嘲笑道:“天后娘娘真是眼光独到,这一处偏僻的紧,便是我将你今日挫骨扬灰也无人追究吧?”
那花中头颅随风摆动,茫然不知眼前凶险之境。却见流芷捏指为诀,指尖有淡淡荧光忽起忽灭,她骈指向着优昙一指,却听得一声低微的毫无招架之力的凄厉的女声响过,幸得岳珂此时化作了流荧,倒也不大引人注目。他猛然飞起,我紧随其后揪住了他的一只翅膀,耳边却听得流芷阴恻恻道:“师姐,这滋味好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