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起身想掉头就走,但是突然手被抓住了,在他身后传来罗冀平静的声音:“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代代世传,生下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亏心事不是没做过,既然有受到报应的一天,就要学会敢作敢当,没什么好抱怨的。”
罗冀顿了顿,苦笑一声:“再说,从我知道她对你们家做过那些事情开始起,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报仇的。现在她这个样子不是你希望的吗?只要你从仇恨中解脱出来了,就算我真的上法庭进监狱什么的……只要你觉得高兴,我也就无所谓了。”
被男人抓住的手腕就好像被火烧炙着一样,滚烫刺骨。这样直入骨髓的热度和记忆里那个阴霾的雨天完全重合,刹那间就好像再一次回到了离开家门的刹那间,哭泣的母亲,娇笑的情妇,父亲那让人憎恶的脸,还有满世界冰凉的雨声,沙沙沙的毫无止境。
那天也是这样,父亲从身后拉住自己,许久才传来充满了犹豫和迟疑的声音:“阿梢,爸爸是爱你的,但是你妈妈她实在是……你也长大了,爸爸想你也可以理解大人了,所以……”
被背叛的父亲抓住的手,也是这样滚烫入骨,好像要烧灼灵魂一样的、被千针万刺一样的痛苦。
林风猛地转身狠狠甩掉罗冀:“你凭什么说希望我高兴?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希望我高兴,只有你没资格!你老婆毁灭了我的家庭,你毁灭了我!你开车撞我的时候怎么没下车检查一下我有没有真的被撞死?怎么五年过去了转头就爱上那个当初差点被你活生生撞死的人了?罗冀,我现在拿刀把你捅个半死,五年后再回来我哎呀我现在爱上你了,你信不信?啊?你信不信!”
罗冀震惊的僵在原地:“什……什么撞死?”
“你装什么傻,自己做过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了?还是你老婆干的亏心事太多,你帮她杀人毁尸灭迹的次数太多,现在已经都记不清楚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记忆里一闪而过,罗冀皱起眉,眼前暴躁愤怒的少年就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一般,仿佛某一处和记忆里曾经发生过的片段相重合,但是刹那间又消失在了脑海里。
“五年前,我曾经……”罗冀喃喃的道,“我曾经见过你?”
林风猛地一脚踹翻了椅子,恶狠狠的扑上去抓住了罗冀的衣领咬牙切齿:“全都忘了吧?为了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无耻女人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罗冀,不过抱歉我没死成,我对你们夫妻的痛恨太深!给我听好了,在没有报仇之前我是不会自己一个人下地狱去的!”
当庭出证
开庭那天是星期一,秘密审判。出庭之前方天河再次整理了一下资料,再看了一眼从另一边大门鱼贯而入的被告人律师团,不由得叹了口气。
很多时候抓人是警察的责任,但是抓来之后经常因为种种原因又被迫放走,中间浪费时间精力无数,最后却什么结果也没有。上级的内幕,大人物的指示,高层利益交易……如果没有致命性、决定性的证据,很难把罗冀这样重量级的被告送进监狱。
林风坐在休息室的长椅里,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深深的埋着头,阴影覆盖了所有的表情。
一个警察走过来,随便的推了推他:“喂,不会是害怕到动不了了吧?马上要安排上庭,你快去准备一下!……啊!”
突然话音戛然而止,林风头都不抬,五个手指紧紧的抓着那个警察的手臂,手背上青筋暴起,削薄的肌肉一条一条绷紧突出。强达上百公斤的抓握力让坚硬的腕骨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警察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痛呼:“啊啊啊啊啊——!放手!放手啊啊啊!!”
咔的一声腕骨生生折断,林风猛地当空一轮,警察活生生被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被狠狠撞击到的门板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之后重重反弹回去,外边人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喂,怎么了?”“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阿文!阿文你没事吧!”……
“怪、怪物……”警察颤抖着爬起来,一边指着林风一边连连往后退去,“这人,这人是个怪物……”
单薄消瘦的少年还是静静的坐在长椅上,连额前头发零落下来的角度都没有变化半分。手已经垂在了身边,顺着手臂的线条向上看去,少年的脸笼罩在阴影里,一点表情也没有。
“喂喂,在法院里不能做这样的事哦,吵架的小朋友是要到走廊上去罚站的哟……”储北叼着一根烟走进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拎着那个惹祸警察的衣领,轻轻的丢出了房间外。
“我们的小鬼第一次上法庭这么严肃的地方,会紧张也是正常的嘛,不要刺激他啦。”
储北轻描淡写的踢上房门,笑了一下,转身走到长椅边,居高临下的面对着林风,“怎么啦小鬼?害怕还是紧张?要去上厕所吗?”
风从未关紧的窗间呼啸吹过,几张散落的纸在桌面上拂动了一下,紧接着呼的一声从两人之间刮了过去。
“……这种时候……”
储北猛地眯起眼睛退去了半步。